迷迷糊糊中,薑一行已經回到了薑府中,淨街鼓敲完了他才慢慢地醒了過來,凝玉那丫頭坐在床邊的矮桌前,就著燭光繡著什麽。
薑一行決定了,如果以後他能穿回去,要是誰再和他說什麽,古代的酒跟飲料一樣喝不醉,自己就跟他拚命!他現在腦袋裡好像有一百個王大錘,掄著五十磅的鐵錘,一邊敲,一邊喊:八十!八十!八十!
而整個食道和胃脘部,就像被火燒過一樣,他張口喊了聲水,可他的嗓子裡像是灌了半公斤的乾砂,除了砂紙擦牆的聲,根本發不出半個人類聽得懂的字。
坐在一旁的凝玉聽到了響動,她轉頭看到了已經醒來的薑一行,凝玉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東西,順手拿起桌上的瓷壺一步三顫地跑到薑一行床前,關切地問:“四郎君醒了?可是要吃水?”
薑一行單手搭在額頭上,無力地點點頭,凝玉把瓷壺放在床邊的一支矮凳上,她踢掉了鞋子爬上床,輕手輕腳地把薑一行扶起,讓他的頭正好能感受到自己的溫柔。
這妮子一手環著薑一行的頭,另一隻手拿起矮凳上的瓷壺,慢慢地湊到薑一行嘴邊,一點點地喂他喝水。
這一系列的動作極其熟練,薑一行嚴重懷疑自己的前任就是為了這一刻的溫柔,天天在外買醉。
瓷壺裡裝的不是白開水,而是藥水,藥味很淡,但喝下去之後,薑一行覺得整個人都舒服了很多,至少,他的食道和胃再也不像剛剛那樣,火燒火燎的痛了。
這解酒茶了不得啊!要是能帶回去,就靠買這解酒茶,薑一行都能混得風生水起,可現在,薑一行想起欠下系統的巨額欠款,腦袋就痛。
今天喝酒的時候,薑一行和他的二舅哥打聽過了,他做的這什麽左千牛衛長吏,工資低的讓人絕望,而且還全是發些米啊、面啊、絹啊之類的,根本見不到半毛錢,關鍵是,就算把他全年的俸祿加在一起,還不夠郭府請他們喝的那頓酒錢!
瑪德,那些腦殘古裝劇果然全是騙人的!
不行啊,要還債,先致富,要致富,先修路!
誒?好像有哪裡不對?
喝多了的薑一行腦子裡亂成了一團漿糊,不過,要賺錢還債的心一直在拽著他從凝玉懷裡爬起來,可他的腦袋剛抬起一點點,凝玉就把他拉回來,美其名曰:好好休息。
於是乎,薑一行和凝玉,一個不停地抬頭,一個不停地抱人,如此往複好幾十次後,薑一行終於決定不能在繼續玩下去了!
他拍了拍凝玉手,說:“好了,我還有正事未曾做完呢!對了,今早讓你準備的豬油、硝石、草木灰,可置辦妥當?”
凝玉見薑一行提到了他吩咐的正事,自然就放開了薑一行,她跪在床頭,回答道:“回郎君,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走走走,帶我去看。”薑一行穿著單衣,著急忙慌地往外走,凝玉牽著他,生怕他跌倒了。
兩人出了薑一行的臥房,轉到了院中,凝玉喚來兩個壯實的仆人,吩咐他們去把豬油抬來,而她自己則扶著薑一行坐在院中的一棵枯木上。
一輪黃色的殘月掛在枝頭,薑一行和凝玉並排坐著,黑漆漆的天空中,灑滿了點點星光,唐人沒有點亮黑夜的習慣和能力,薑一行也見到了久違了星光。
不一會兒,兩個打著燈籠的婢子領著那兩個,各自提著兩大桶豬油的仆人來到院中,薑一行看了看桶中的豬油。
喲?這豬油不錯啊,
除了那股淡淡的豬尿味,沒什麽好挑剔的。 下面,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去二人,到夥房裡,抬一口大鐵鍋來。”薑一行左手攬著小蠻腰,右手指揮著院中的奴仆,嘿嘿,這種地主老財的日子,真舒坦。
可院中的奴仆們聽了薑一行的吩咐,沒一個離開的,他們都在交頭接耳的問什麽是鐵鍋。
臥槽!我怎麽把這茬給忘了!這些大唐土鱉根本沒見過鐵鍋!那玩意要等到宋代才會出現,而現在的唐人做飯,要麽是用陶具,要麽使用銅具,還有那種世家門閥最喜歡的青銅廚具。
唉,沒辦法了,隻能先撒謊把這事兒給圓過去。
“爾等未曾聽聞?就是那種,如半個雉卵殼的物什!”薑一行比劃了一下常見的黑鐵鍋,這幾個仆人一起搖頭。
這一點當然也在薑一行的計劃當中,既然群演們這麽配合,薑一行當然要照著自己寫好的劇本往下演了!他背著手接著說,“我倒是忘了,你們自然是沒見過,我當年去終南山尋仙時,偶遇一老丈,他邀我去他的洞府飲宴。
我便是在他那洞天福地裡,見過此物,原以為隻是尋常物什,去些人,尋府上能打鐵的人來,我有重用。”
隻是要製作肥皂,就算沒有鐵鍋也可以,薑一行想了想,又吩咐道:“你二人,把這些抬去夥房,順帶煮上兩釜清水,水裝一半,我隨後便到。”
這才三月份,大晚上的又沒暖氣,薑一行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就跑到院子裡浪了,要不是他現在有十年的內功打底,非得凍死不可。
他轉身回房,找了幾件厚衣服隨意穿在身上,就立刻往廚房跑,凝玉這丫頭自然也是全程跟著他,小丫頭帶球技術高超,她能在奔跑中把薑一行胡亂披在身上的衣裳給整理得體。
雖說中途發生過好幾次,帶球撞四郎君的事故。
但四郎君是何許人也啊!怎麽可能會和她這種小丫頭片子計較?頂多就是把那礙事的球給推開,以示懲戒。
當薑一行來到廚房的時候,架在土灶台上的兩個陶釜已經開始燒水了,兩個陶釜有些大,薑一行便吩咐仆人去弄一罐葡萄釀來給他。
沒過多久,薑一行就拿到了葡萄釀,凝玉以為他還要喝酒,一個勁的勸,薑一行乾脆倒了一小碗,摟著凝玉想給她灌酒,他們主仆二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鬧,看得被叫起來加班的奴仆們捂著嘴地偷笑。
薑一行玩了好一會兒,葡萄釀都灑了小半碗後,釜裡的水終於開了,薑一行看了一下,吩咐他們先出去。
等所有人都出去以後,薑一行把今天吩咐凝玉準備好的草木灰灑到釜裡,有把葡萄釀也倒了一些進去,而後他自己一杓一杓地把凝固起來的豬油往釜裡放。
折騰了好一會兒,已經養起少爺脾氣的薑一行,叉著腰把門外的幾個男撲全叫了進來,他指著那兩個大釜說:“聽仔細了,我隻說一遍,等會,爾等把豕油弄到釜裡,各自攪拌一刻鍾;
待水面上浮起一層黃色漂浮物後,再把那些漂浮物打撈出來,放到木盆中,鍋底剩下的油也不許倒掉!某留有大用!好了,你等且照我說的做吧!我困了,要去睡一會兒,明早我要見到那兩件東西:一是黃色凝脂,二是釜中的透明油水!”
“奴省得了。”奴仆甲答應道。
“四郎君,水煮豕油真的會凝成黃脂嗎?”奴仆乙懷疑道。
“照我說的做就行,不該問的,別問!”解酒湯的藥力過了,薑一行的腦袋又開始疼了起來,頭疼欲裂的他根本不想多說話。
一群奴仆順從地點頭答應,薑一行這才點點頭,摟著凝玉,打著哈欠往自己房裡走去。
薑一行剛走不久,薑府的房頂上無聲無息地落下一道黑影,那黑影先是看了看薑一行離去的方向,而後又轉頭躲在牆角,透過開了一道縫的窗子,看著廚房裡那幾個急的轉圈的奴仆,熬煮豬油。
看了沒多久,那黑影便飛回了房頂,順著屋簷的暗角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