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夕霧說出的名字,將離握緊手中短劍。
他不確定三個坐在馬背上的人到底要怎麽開打,是騎馬對衝還是要下馬單挑?
不能下馬,大晚上的在這種山林裡,周圍野獸蟄伏,危險重重,沒了馬就是死路一條。
他看著這個一身紅衣的女人,就是這人使計毒死了三個郵人、殺了店家母子、還害死了公羊丘。
眨眼之間,不過一刻,就弄死了六個無辜的人,現在居然在媚笑。
將離收回之前吐槽夕霧的那些話,眼前這個人,才是沒有感情的殺手。
她不緊不慢地過來,繞著他們緩緩騎行,將離二人也拉韁轉著,與她對峙。
朝雪輕笑一聲“喲,夕霧呀,這俊俏的小王孫是誰?你怎麽,就跟他好上了呢?”
“廢話少說,”夕霧冷聲回道,“你來作甚?”
“呵,你這個小王孫呀,好像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呢,是不是?九原君?”
將離面無表情,死死盯著她。
“首座知道你在這裡麽?”夕霧問。
“首座?”朝雪不屑地笑笑,“只要不礙他的眼,他向來都不會管我。”
“你此番是為了午陽?”
聽到這個名字,朝雪終於收斂起幾分笑意,音色變冷“午陽是被這個男人害死的,我要殺了他。”
將離奇怪道“午陽是誰?我何曾害過他?”
朝雪雙眉一豎,怒目盯著他,心裡為午陽感到悲哀,被人害死了,對方卻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他是百面人,”朝雪終於勒停馬,默默望著將離,眼中淒涼,“是這天底下最頂級的刺客。”
將離歎了口氣,撓撓胡茬“百面人?什麽意思?綽號麽?你這樣說,我還是不知道他是誰,說話要講證據,憑什麽就說是我害了他?你是不是想訛我?再說,我哪有你會害人?”
夕霧在心中暗笑,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思耍嘴皮。
她也聽說了一些,午陽是在北境執行任務的時候,身份暴露而求死自盡,這是他必然的下場,牽機閣不會為任何刺客報仇。
所以朝雪此次前來,是為私仇,首座不知,若是知道了,定要重重罰她,也許會削了她的門徒名號。
“少囉嗦!”
朝雪唰地抽劍,明晃晃的劍光在眼前閃過。
這是一把劍身細長的精鐵劍,被她垂在身側,宛如一柄加長了的縫衣針,纖細精乾,上面還有沒乾的血。
夕霧也抽劍相對,三人劍拔弩張,屏息對陣。
兩個打一,將離心裡有底。
“你讓開!”朝雪低喝一聲。
夕霧才不讓開,又挺馬往前兩步“首座若是知你私下報仇,該當如何?”
“呵,”朝雪冷笑,“他若知九原君還活著,而你卻知情不報,還跟他勾勾搭搭,又該當如何?”
夕霧輕轉劍鋒“你當真要跟我反目?”
“你我互握把柄,此時你若讓開,就不關你事,我們一南一北兩不相害,可你若是不讓,執意要護這男人,就別怪我不念同門之情。”
夕霧心中冷笑本也沒有同門之情。
又問“我的雀鷹,可是被你紅雲所傷?”
傷了門徒的雀鷹,就已然等於公開宣戰,朝雪是不佔理的。
她哼笑一聲,紅雲從林間乍起飛出,朝著二人身後直直飆射過來,猶如一支利箭。
將離聞聲回頭,夕霧不為所動,緊緊戒備著朝雪,這是調虎離山。
朝雪幾乎是同時從馬背上躍起,單腳輕踏,舉劍衝將離刺去。
他正轉身提防後面的紅雲,這鳥東西尖爪利喙,把夕霧的雀鷹啄得全身是洞,往人臉上撓來一下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已將目光鎖定在一個疾速移動的物體身上,準備出劍劈砍,而他的胸口也暴露在朝雲的劍尖之前……
砰——
夕霧出劍擋下,向上翻挑,迫開朝雪的攻勢,使她在空中沒了下落的方向和重心。
她立時後仰,兩腳接連踢在將離的馬頭上,身體向後彎成一個大弧,柔韌程度令人怎舌。
將離剛要反身使力揮劍,胯下卻突然一松,他的馬被朝雪的兩腳蹬了一臉,前腿一崴,一個欠身。
將離就順著往下一落,使偏劍鋒,擦著紅雲的翅膀,削下一截羽毛。
那邊的朝雪落在地面,夕霧見狀,當即呵馬衝去。
她對這個所謂的同門也起了殺心,此次交戰,兩人斷然再無回旋的余地,絕對不能讓她活著去跟首座告狀。
夕霧手上一緊,調整了韁繩,彭哥受力,前腿騰空而起,對準地上的朝雪,要活活把她給踏死。
朝雪早有準備,落地就是來砍馬腿的。
但她的細劍顯然不適合劈砍,而更擅長刺擊。
她一個跨步,舉劍對準彭哥白花花的馬肚,直刺過去。
鏘——
然而手中的細劍卻被橫來的一樣東西給打偏,正中劍身,不偏不倚,又準又狠。
她來不及反應,霎時蹲身側滾,從彭哥重重落下馬蹄前逃出身去。
那東西帶著一道寒光沒入草叢,不用去看,也知是一把短劍。
是將離扔來的,打偏朝雪的細劍,瞬間擋掉她對彭哥的攻擊。
力度之大,讓這個剛剛從馬蹄下逃生的女子心有余悸,虎口也麻痛陣陣。
她立時起身站定,看著面前這二人二馬,一男一女,左右夾擊,配合得好不默契,居然心生豔羨。
又想到自己形單影隻,唯一愛慕之人也被這男人害死,心裡又是一陣嫉恨,這對狗男女必須死。
可她自知不敵夕霧,自己位居門徒,也是劍走偏鋒。
本想使老手段,以色去誘那九原君,再出其不意地殺了他,實在是太輕松不過,可誰想巨鹿封城,事情便一拖再拖。
可夕霧居然出現在他身邊,這才改用的毒殺。
毒殺又不成,這幾人居然磨磨蹭蹭不吃飯,有了防備,便再殺了驛站母子,想嫁禍於人,借村民之手困住他們。
這二人竟然一再逃出,一路逃到這裡,還將自己壓製得無力得手。
眼下朝雪處於弱勢,但她也不是一個人。
她一聲低哨,將離立即回頭警戒,想著那紅鷂子到底會從哪邊再冒出來作妖。
結果四下寂靜,此時的樹林裡不僅沒有紅雲“嗖嗖”飛躥,就連尋常窸窸窣窣的林間響動也完全消失了。
只剩風聲呼嚎,樹葉紛顫。
哢嚓!
清脆的一響樹枝斷裂。
馬背上的兩人聞聲望去。
咻——
一支弓箭直朝二人射來,擦著將離的耳朵飛過。
“噗”的一聲扎進後面的樹乾,竹箭“噔噔噔噔”地上下顫動。
“快跑!”
將離大喊一聲,猛踢馬肚,帶著夕霧往反方向奔去,前面林中隱隱晃動著一些黑影。
媽的,又是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