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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世封君》第249章 大人的事・嘴賤心甜
之後的幾天過得還算平靜,沒有人再來驛館找茬。

  但門口站了一個伍的縣卒守衛,不光驛館,每家大宅、府邸都有。

  他們不會進門,吃飯也都在門外解決,若是有夥計往外面張望,就會被他們粗聲粗氣地呵斥回去。

  人們進出皆要盤查,驗、傳齊全才能放行,連出門采買的仆役也要帶上主人家的荊券做憑證。

  路上還有頻繁巡邏的遊徼,隨時查驗行人的身份。

  連屁大點的小孩也要查,父母只能帶著籍冊上街,很快就不再有人帶孩子出門。

  縣府下了宵禁令,太陽落山後,街上不得有人,違者將被貲一甲,一般就是罰款,行人不許佩劍,否則沒收充公。

  大家不知道縣府這樣做,跟汪慎一家有沒有關系,若只是為了五個流民,這動靜未免也太大了些。

  謹慎起見,掌櫃的又給他們調換了客房,靠近最裡面的一處拐角。

  那裡有個後窗,通向後院柴房,如果前廳遇事,他們可以盡快躲進地窖。

  一家人平時只在後院裡走動,從來不去前廳,女眷很少出屋。

  汪家夫人對驛館上上下下的庇護雖然很感激,但畢竟是三十多個大男人,自家兩個十五六歲的閨女,怎麽也要緊緊看牢。

  他家兩個女兒,大的十六歲,叫汪春,小的十五不到,尚未及笄,叫汪夏。

  汪春年長聽話,性格也內向,母親在哪兒,她就在哪,總是窩在房裡。

  年幼些的汪夏,慢熱,對陌生的成年男子心懷戒備。

  但見父親與一些住客談著談著漸漸熟絡起來,而那些人大多也是讀過書的公職吏員,她也就慢慢能與旁人說上兩局。

  在這裡呆了兩三日,逐漸習慣,還會背著母親偷偷跑出來。

  除了父親再三叮囑的“絕不要去前廳”以外,她已經把驛館給摸遍了。

  有次她母親出來找她,在將離和公羊丘的房門口看見了亂跑的女兒。

  她正扒著門縫往裡瞧,母親準備過去逮她,這道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打開。

  開門的是一名身穿黛藍色簡裝的女子,嫣然冷面,略微不爽地盯著汪夏。

  汪母沒想到在這驛館中居然還會有其他女子,還生得這般絕色。

  接著用余光瞥見屋裡是薑小官爺,光著上身坐在榻上。

  汪母一下明白,趕忙代女兒向她道歉,匆匆忙忙拉著汪夏離開了。

  小姑娘一路還問“阿娘,他們在做什麽?”

  “別問,”汪母呵斥一聲,“大人的事,你長大就懂了。”

  而屋裡兩人才沒在做什麽“你長大就懂了”的事情,但的確是大人的事。

  將離背對著夕霧,他背後的幾處淤青已經變得很淡,自身感覺也好了很多。

  “你好得也太快了,”夕霧皺眉道,“活血膏都沒用多少。”

  “嗯,”將離穿上衣服,“就是這麽快,讓你失望了。”

  夕霧冷哼一聲“失望至極。”

  也許是活血膏的作用,又也許是自己新陳代謝比較快,每次受了傷,恢復情況都很樂觀。

  夕霧會借著找談伯的名義來看看將離,又借著問詢傷情的名義跟他說上兩句話。

  但很快兩人的語氣就相衝起來,也許是天生的對頭,沒說幾句就說不下去,戰況基本持平,在說損話這個方面,將離算是遇到勁敵。

  夕霧面兒上不爽,但在心裡竊喜,還死不悔改,今天又來了。

  門口有守衛,大白天的她也不走正門,輕輕松松翻牆進來。

  驛館的住客慢慢也都知道她與談伯認識,雖然沒有看清她到底是怎麽弄殘的張簡,但已經默認她是個厲害的女高手,也不會輕視她。

  又因為長得漂亮,見她孤身一人獨來獨往,男人們對她大多殷勤。

  方才有幾人鼓起勇氣,搭夥去跟她自介,都被她淡漠的表情和毫不理睬的態度狠狠潑了冷水。

  大家非常好奇她跑去院子裡幹嘛,都遠遠地跟在後面打量。

  見她推開其中一間房門,徑直進去,片刻之後又出來,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找不見人,看步態,居然有點焦急。

  然後朝幾人這邊看了一眼,幾人見她看向自己,心臟砰砰直跳,以為她要過來說些什麽,結果一開口就是“姓薑的呢?”

  將離近幾日身體好些,會和住客們幫著驛館仆役乾點雜活。

  劈柴、補牆、修屋頂,還要處理被冰雹砸死的一窩雞。

  雞窩塌了,裡面有隻小雞被砸得稀爛,以至於其他雞的屍體被收走好幾天后,才在雞窩的爛草稈子裡發現它,和流淌的蛋黃蛋清混在一起,雜毛雞屍早就腐爛,所以這裡很臭。

  夕霧找到將離的時候,他正在修雞窩。

  準確來說,是在給雞窩的茅草屋頂釘大梁。

  四指粗的原木大梁被冰雹球輕松擊斷,除了新的大梁,還要一條一條釘好細梁,最後再鋪上新的草稈才算完成。

  他拿著錘子砰砰砰敲著,夕霧連喊他幾聲都沒聽見。

  “喂!”

  “嗯?”將離這才轉過頭,一手舉捶,一手扶梁,嘴裡叼著四根釘子,莫名其妙地回頭看看。

  見是夕霧,他隨意“嗯”了一聲,從嘴裡取下一枚釘子,對準大梁,又開始砰砰起來。

  他知道這姑娘沒什麽正經事,一個刺客遊俠,沒有工作,殺一個人掙的錢夠她活上好幾年的。

  整天跑來,八成是看上自己了,這種感覺也並不陌生。

  將離還沒想好該以什麽樣的態度來對待這人。

  兩人經常懟架,不過心裡卻癢癢得很舒服,會想再見到對方。

  但見了面又難免開始互懟,大概都是嘴賤心甜。

  不過像她這樣一個聽命於人、身不由己的刺客,如果有了感情,應該是種累贅吧,何況她最開始還要刺殺自己。

  浴室刺殺、田間刺殺、夜闖寢室、雲中居的偶遇、大青山的懸崖、白石淺灘山洞裡的一晚、冬狩帳子裡的糾纏,以及其他的各種點點滴滴……

  居然跟她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剪不斷,繞不開,還有一種相愛相殺的意味。

  既然這段關系有點複雜, 那就先擱置不談,逃避雖然可恥,但有用啊。

  所以他這會兒悶著頭砸釘子,就是在逃避。

  夕霧歎了口氣,趁著將離停手的空檔,問道“你後背如何了?”

  將離手上不停活兒,拿來一根細梁,對著雞窩比劃一下,就開始鋸,邊鋸邊說“後背很好,不然也不會出來乾活。”

  “那——”

  將離身上突然掠過一道黑影,夕霧抬頭看去,發現一抹紅褐色的翼展正盤旋在驛館上方,一圈又一圈。

  她立即辨認出來,那是紅鷂子,是朝雪的紅雲。

  心裡陡然不安,不知來人是什麽意圖,也不知她是否在城中。

  不過封城好幾日了,今天是第一次看到紅雲,所以她的主人很可能不在城裡。

  人進不來,就讓雀鷹飛進來查探,是在找人麽?找自己?還是……

  夕霧猶豫地看向將離,他正渾然不覺地鋸木頭,還一邊輕輕哼著奇怪的小調。

  紅雲的影子又在將離臉上飛快地掠了一下,這回他有了察覺,抬頭看看,天上卻什麽也沒有。

  他撓撓胡茬,突然發現夕霧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頓感幾分失落。

  隨即聳了聳肩,又繼續鋸木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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