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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面商雲》第一十七章 燈謎
  燈光曖昧的照在喬升平臉上,他眼裡盛著一片濃情,是春日花紅才會有的樣子,熏的少奶奶臉上染了一抹飛霞。

  少奶奶看向四周,我估麽著,少奶奶大概是在找夢羅和辛小姐的影子,見人群與方才無異,少奶奶方回答:“先讓別人猜吧,夢羅還沒來。”

  喬升平當然知道少奶奶是什麽意思,這主意還是他提出來的,等就等唄,他對六子招手,悄悄打發六子去接夢羅,我在荷包裡幸災樂禍,該!讓你弄什麽圍魏救趙?大老爺們兒痛痛快快直來直去多自在?

  燈謎陣裡陸續有人打開新謎,其中答對的居多,一直掛著無人破解的也有六七條,眼看著燈謎越來越少,喬升平心裡越來越急,他一面急夢羅這丫頭不靠譜,一面又急剩下的燈謎越來越難,他要真的一條都猜不中可怎麽給少奶奶送燈?說白了他還是私心多一些。

  “依妹,六子去接夢羅和辛小姐了,咱們總不能這麽乾等著,待會兒大哥該起疑了!”

  少奶奶似是覺得他這話有理,在燈陣裡仔細挑了一盞,“第三排左數第二盞還沒人猜,要不你試試運氣?”

  我差點在荷包裡笑出聲,少奶奶這是信實了喬升平往年從沒猜對過,已經打開的燈謎人人都能看見,若是簡單早有人猜走了,猜新的沒準還能憑運氣碰上個簡單的,喬升平呀喬升平,你這形象可是又矮了一截呀!

  燈謎打開,高夫子先笑了,“這一謎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說的是豐收之景、豐收之喜,‘五谷豐登蜜滿倉’,猜一吃食!”

  我聽的一陣迷糊,這是個什麽吃食?我把自己萬八千年所見過的吃食搜了一遍也沒個頭緒,我抬頭看喬升平,喬升平也鎖著眉頭。

  高夫子倒也不催,其實我聽了這半天,也聽出些門道,隻要猜謎的本人不說猜不出,這一題是斷不會給別人猜的,哪怕有人知道也不會多言,此時燈謎陣裡已經有七題懸之未解,還有五盞未打開的燈謎,敢上前碰那五盞概率題的也是非常少了,此時眾人的眼光自然是全放在了喬升平身上,本來在最末尾的喬升平反倒成了中心,自然,最開心的是我,終於不用看著一眾後背聽天書了。

  我正盯著少奶奶挑的這盞花燈相面,喬升平猛的擊了一掌,震得我一機靈,緊跟著就見喬升平笑的毫無體面,“哈哈哈……哈哈哈……妙呀!真是妙呀!”連著說了兩個妙,喬升平揖手面向高夫子,“是元宵!元宵以各種谷物為料,加以蜜或白糖調和,所以是元宵!”

  “恭喜這位少爺,這盞雙燕六方宮燈是您的了!”

  喬升平接過宮燈轉身欲遞給少奶奶,就聽一聲滿眼冒星星的歡呼,“真漂亮!哥,你專門給我贏的嗎?”

  夢羅把燈提到自己眼前,歪著頭看宮燈六角上的雙燕,每個角上兩隻,共有十二隻,因為是兩兩一對的雙燕造型,因此這盞燈名叫‘雙燕’而非‘十二燕’。

  喬升平把燈從夢羅手裡抽走,小聲威脅,“你一路上是不是光顧著玩了!回去收拾你!”

  夢羅鑽到少奶奶身後,對著喬升平吐舌頭,我從夢羅俏皮的表情中讀出一句話:“我有嫂子護著!”我又瞅瞅喬升平,他乾瞪眼沒脾氣的樣子太好笑了,哈哈哈……

  夢羅貪玩,好在沒耽誤正事,總算在燈謎結束之前把辛小姐帶來了。

  這時候前方又有人猜出了燈謎,猜的是最開始沒猜出的“一人卜卦,兩小無猜”,就聽那人說:“我也是受了喬少爺啟發,

若沒有‘元宵’在前,這謎‘上元’我恐怕依然猜不出。”  喬升平聽有人說起自己便回頭看過去,就見一人正從文曲書齋的夥計手裡接過一盞燈籠,對喬升平笑笑便匆忙跑開,這人是認識喬升平的,就是不知喬升平對對方有沒有印象,那人我沒見過,但聲音正是最開始焦慮羞澀、說自己猜不出這一謎的那位學生,我追著他跑遠的身影看,他將燈籠遞予一個丫頭打扮的女孩子,那女孩子接過燈籠跑了,就剩一個傻小子傻裡傻氣的搔耳朵。

  “哥哥,原來你這麽厲害呀!我也要燈籠……”夢羅跑到燈謎陣裡,高處的燈籠璀璨如星,低處綁著燈謎的花燈已經被摘的七七八八,夢羅站在畫著兔年吉祥的燈籠旁邊,指著上面的玉兔,“……我要這個畫著小兔子的!”

  喬升平臉色一僵,我聽他咽口唾沫,“我可不一定能猜出來,猜不出來你不許鬧!”

  夢羅歡歡喜喜的讓人把燈謎解開,高夫子從夥計手裡接過燈謎念道:“‘雙丘連綿不是H,並十橫牽廾也非’,猜一字。”

  這都什麽謎面!喬升平能猜出這是個什麽字?我覺著夢羅的兔子燈有點懸,喬升平苦思冥想,不知不覺早已往前邁出幾步,這時候人群裡也開始議論紛紛。

  “越往後燈謎越難了,這謎面怎麽想都不通,不是這兩字還能是哪個?”

  “是呀!我也想不通……”

  “分明就是這兩個字呀?”

  “你沒聽剛才說的是猜一字?若兩個字豈不是謎面有誤?”

  大約過了兩刻鍾,喬升平依然沒有解出來,我見夢羅往喬升平身邊挪蹭,拉了拉喬升平的袖子,“哥,要不別猜了?燈我不要了。”

  喬升平這會兒也來了勁,給夢羅一指頭,“你說不要就不要?你哥面子還要呢!”說完他往少奶奶那邊看了一看,夢羅也跟著瞅一眼,然後不動聲色的又往少奶奶身邊挪。

  他們都在為個燈謎犯難,哦不,有一個人其實是為掙面子,估計全場最輕松的就是我了,反正我又不能當眾說話,我還不如看夜景來的舒服。

  我看六子和高志聰似乎也想入了迷,兩人站在喬升平身後,不時嘀咕幾句,一會兒又搖搖頭,我往他們邊上掃了一圈,伯安大哥哪去了?這兩個憨貨!你兩個長工能認識幾個字?跟著湊什麽熱鬧?伯安大哥腿腳不好,人多眼雜你們倒是留個人守著呀!

  我正著急怎麽跟喬升平告六子和高志聰的狀,就聽見身後輪椅轉動的聲音,聲音在喬升平左側停住,我斜眼看去,還好!還好!幸虧辛小姐不像他們一般愛湊熱鬧,還知道守在伯安大哥身邊。

  “是個‘?’字,‘黃’字字頭,兩縱兩橫的‘?’,溫謙可以問問高夫子,是否是個‘?’字。”伯安大哥可真是及時雨,在猜不出來喬升平毛兒都要撓禿了!

  喬升平恍然大悟,連揖禮都忘了,對著高夫子喊道:“可是個‘?’字?”

  高夫子眼睛一亮,抬首問喬升平,“何解?”

  “呃……?”

  喬升平扭頭看向伯安大哥,何解?這謎是伯安大哥解出來的,他哪裡知道何解?

  高夫子問出“何解”兩字之時,眾人便知謎底定是不錯了,加之喬升平的視線又絲毫沒有掩飾,所以此時眾人的眼光便也跟著落在了伯安大哥身上,自然也有來自燈謎陣裡的高夫子。

  “謎底可是喬少爺身邊這位才俊解出的?”

  伯安大哥從不出府門,因此也沒人認出他的身份,待看清伯安大哥身下的輪椅,眾人目光也開始意味不明起來,我掃向交頭接耳的人群,又看向往伯安大哥另一側走去的少奶奶,我知道,喬升平和少奶奶擔心的事情已經來了!

  少奶奶把手放在伯安大哥抓緊輪椅的手背上,“大哥,你答應從府中出來是我最高興的事……我又可以像小時候一樣,躲在大哥身後逃爹爹的板子了……”

  伯安大哥另一隻手輕輕蓋住少奶奶的,就在伯安大哥朝著高夫子抬頭的一瞬間,我突然發現,即便人生跌落谷底,但隻要敢抬頭望一望天空,其實也能夠得到太陽!

  伯安大哥的聲音一如泡進陳酒的古陶勳,“‘丘’可做山,但實為土山,所以‘雙丘’其實是‘雙土’,雙土綿延自然是‘?’;‘並十橫牽’關鍵是在‘橫牽’,‘並十’再加一橫自然也是‘?’。”

  “好!解得好!”高夫子讓人把燈籠給夢羅摘下來,接著說:“這題是去年我一位好友所留,我猜了一年也沒猜出來,原來如此,‘?’既是字又不做字,但這樣一解卻又合情合理,我事前說過,凡是解對十題者皆可到文曲書齋任取一本典籍,不知有沒有興趣在解幾題?”

  “這一題也是誤打誤撞,恰好前幾日翻過《漢典》,‘?’字有音有形卻沒有實意,平日確實用不到,再解新題怕是沒有這麽好運氣了。”

  我們都能看出來伯安大哥不願出風頭,否則他也不會把謎底告訴喬升平讓喬升平回答,漏算了解題這一步才不得已出面,還有一方面原因卻是在少奶奶身上,來燈會是為了成全喬升平對少奶奶的一邊心意,開口說解也是試著在人前露面,少奶奶這些年為家裡生意東奔西走的沒個閨閣小姐的樣,如今少奶奶都嫁人了,他做哥哥的總不能還讓妹妹為任家奔走,少奶奶那句想要躲在哥哥身後的話,看似懷念兒時實是真心仰慕。

  看似風光霽月的伯安大哥,其實心裡一直住著魔障,我想,喬升平跟少奶奶誆伯安大哥出府,為的也不單單是與辛小姐這一樁吧!

  要說這麽多人裡面,最沒心沒肺的恐怕就是夢羅了,她一聽高夫子邀伯安大哥解謎,腦子裡大概只剩下巧奪天工的花燈了。

  夢羅明豔的眼睛看向高夫子,“那不是會贏很多漂亮的花燈?”

  高夫子半揶揄半失落的逗夢羅,“喏……那也要你這位哥哥解對了謎底才行呀!”

  聽到高夫子這不要臉的腔調,我才發現高夫子竟是個老頑童,也對,要是不愛玩兒怎麽會整這麽大陣仗的燈謎陣?

  “夫子隻是說猜對十題就行,但是並沒有說不準人幫忙,對不對?”

  “確實!但這世上多是自私自利的小人,誰都想把東西據為己有,你要是有本事讓人幫你,全算你答對的也無不可!”

  夢羅再一次跑到花燈底下,踮著腳往那些懸而未解的燈謎上看,“‘春山暖日和風,雲收雨過波添,孤村落日殘霞,一聲畫角譙門’,猜一味藥材,依依姐,哥,這個好猜麽?”

  “要是好猜燈籠豈不是已經被人取走了?我跟你哥可猜不出來。”

  夢羅又看向伯安大哥,她不敢跟伯安大哥犯皮,就隻眼含期待的這樣看著,少奶奶隻好替她問,“大哥猜得出來嗎?”

  “是白背根,《嶺南草藥志》記載,白背根可治中耳流膿,治雙單喉蛾,白背根別名白膜根、又做白樸根。題中四句分別出自天淨沙.春、夏、秋、冬四首的頭一句,是元曲四大家之一白樸所作,是以應是白背根。”

  “對了嗎?”夢羅向高夫子求問,高夫子笑而不語,命夥計取下那盞畫有‘瑞雪吉春’的燈籠給夢羅,夢羅歡喜的對著伯安大哥喊:“對了!對了!”

  接下來的六條燈謎依然是夢羅念題,眾人幫她解答。

  “‘東風吹入西山春,披翠泄綠十景新;堂前歸燕勤琢泥,灑落棚頂茅一根’猜一字。”

  有了前兩題在前,這次眾人紛紛看向伯安大哥,伯安大哥隻好又答:“是‘北’,方位北,詩中描寫的是西山春景,山繞西湖披翠掛綠,水中山影自然也是翠色如新,燕子啄泥築巢要用喙和水,‘燕’字少‘口’和‘水’,頂上在掉一根茅草,這不正是個‘北’字嗎。”

  夢羅又收了一盞花燈,接下來的一題伯安大哥沒答上來,倒是辛小姐答出了。

  “‘漁家巧姐漁梭忙,情織穹廬贈漁郎’,最珍最重莫過於一個‘情’字,用這天大的情網捕魚可是要網盡四海了,是以‘囊括四海’。”

  談到‘情’之一字怕隻有心思細膩的女兒家才能體會了,辛小姐這一解也是解盡了天下有情之人,試問,誰不想得一場撼動乾坤的愛情呢?

  接下來是一題半解的謎面,因為沒寫提示而至今沒人解對,謎面是“食以谷為先,青黃安自在,心倚明鏡台,虛偽俱人外”,目前有人解出了‘和’字,‘怡’字,卻仍沒有正確謎底。

  隨後還是少奶奶心思靈巧,“我猜是茶。”

  眾人不解,看題面也應該跟糧食有關怎麽會是茶呢!

  “‘食以谷為先’是個‘和’字,‘青黃安自在’是個‘靜’字,‘心倚明鏡台’是個‘怡’字,‘虛偽俱人外’則是個‘真’字,這四字概括了我中華千年不變的茶道精神,即茶道四諦。靈魂為‘和’,茶心為‘靜’,身心俱‘怡’,人生方‘真’。”

  少奶奶對於茶道的透徹怕是無人能及,這一解正是‘茶如人生,人生如茶’的茶道之境,聽的我這顆鏡子心似是都要開竅了一般,我由衷的盼望自己也能度過一段如茶的人生,我在荷包裡蹭蹭喬升平,我捏臉變人的計劃全仰仗喬升平了。

  此時已經打開的燈謎就只剩一條了,但夢羅離十條燈謎還差五個,她跟高夫子商量,“我哥最開始猜過的兩題能不能也算我的?”

  兩題裡面其實隻有一條是喬升平解出的,另一條是伯安大哥,高夫子撫了一把沒有幾根的胡子,“那你要問你的兩個哥哥了。”

  喬升平與伯安大哥自然沒有意見,如此算來便還剩三題。

  “我拆一個新的吧,這一題留到最後在猜。”

  新拆的是個滿月在天的水墨花燈,謎題是“紅日宵征,冰輪夙公。猜一成語”。

  六子跟高志聰嘀咕,“這什麽謎面呀?太陽晚上出來,月亮白天出來,這不是黑白顛倒了嗎?”

  喬升平嘿嘿一笑樂了,拍六子一巴掌,“你小子沒白跟了少爺!”

  就聽喬升平高聲說:“謎底是顛倒黑白!”我說喬升平怎麽誇六子,原是因六子給他提了醒呀!

  下一題也是拆的新題,隻有一句,“喑人捧書詩三百”

  “怎麽沒有提示?這到底是猜人還是猜物呀?還是猜字?”

  “就是,總不能胡猜吧!”

  人群裡議論紛紛,高夫子不疾不徐的道出了原委,“這一題本就沒有特指,隻要答得出,解得妙,無論是人是物是天地,都算過。”

  有了高夫子的解說,眾人才停下議論之聲,只等著喬升平和伯安大哥解題,此時圍觀的眾人也早已有了默契,這余下燈謎也沒人跟喬升平和伯安大哥他們爭搶。

  伯安大哥略微思索,然後對著喬升平揚了下嘴角,意思是他已經有了一解,要宣之於口了。

  喬升平等伯安大哥解謎,夢羅早看見了這邊的動靜,興奮的開口,“伯安大哥,你有解了是不是!你快說快說!”

  “喑人口啞無言,捧書不讀也是無言,又有孔聖人之訓‘不學詩無以言’,所以‘喑人捧書詩三百’可用‘無言’做解。”

  “妙,妙極!”

  連上這一題夢羅已算是答對了八題,即使沒有一題是她自己所解,但高夫子有言在先,隻要夢羅有本事讓人幫她,可以全算夢羅答對,隻是此時未拆的花燈已經從四盞減少到兩盞,偏偏剩下的兩盞還都沒有答對,如今就是把之前留著的那一題解了也堪堪答對九題,夢羅有點蔫了。

  “這一題‘劈空電雨,驚雷其後,蓑翁收杆,魚婆放簍。鬼獄翻身,忘川竭流,福德倒東,阿婆西就。’小姑娘還猜不猜?”

  “猜對了也不夠十題呀!”

  其實夢羅這會的新鮮勁頭也所剩無幾了,她也不是真的為了文曲書齋的一本典籍,她就是單純的覺得好玩,覺得花燈漂亮,“哥哥,依依姐,伯安大哥,要是實在猜不出就不猜了,我燈也夠玩了。”

  “都陪你玩到這時候了,倒也不多這一題……”少奶奶把夢羅從燈謎陣裡拉出來,看向那盞掛著燈謎的‘並蒂雙蓮’,問高夫子:“這一題是不是‘夫妻’?”

  高夫子點點頭,“是‘夫妻’不假,可要解的出原委才能贈燈,姑娘不防說說。”

  少奶奶又看了一眼那燈上所繪的並蒂蓮,說:“雷公電母是夫妻,蓑翁魚婆是夫妻,閻王孟婆是夫妻,土地公和土地婆是夫妻,這詩裡不僅寫了四對夫妻還寫了兩種夫妻之情……”少奶奶說著說著便沒了聲音,她低著頭,我看不清少奶奶的神情,隻是聽她再開口時聲音落寞,“風雨同舟是夫妻,大難臨頭各自飛……也是夫妻!”

  我從不知少奶奶心裡原是如此看待夫妻之情的,我看向喬升平緊攥的雙手,他肯定也在心驚不已吧!少奶奶心裡如此不安, 是我們誰都沒有想過的,我同夢羅都是覺得少奶奶對喬升平隻是愛意少一點,可如今看來竟是對愛不抱信心麽?

  高夫子聽完也是一唏,“我都沒想過這題還能多出一解,老嘍……真是老嘍!”聽他這話,這一題應是答對前面四對夫妻就算解對了,誰能想到少奶奶如此年紀竟能生出這樣的感慨!

  高夫子轉身,往文曲書齋店內走去,夢羅把剛接過的花燈遞給六子,他不知道為什麽喬升平的臉色白了,少奶奶興致也不怎麽高,隻好走到辛小姐旁邊躲著,她悄悄問辛小姐:“是不是因為我不懂事,哥哥和依依姐都不高興了?”

  “怎麽會,要是嫌棄你怎麽還會幫你贏花燈?”

  離開文曲書齋,高志聰推著伯安大哥走在最前面,辛小姐和夢羅在伯安大哥左側,少奶奶在伯安大哥右側,喬升平則是跟在少奶奶身後三尺,我墜在荷包裡晃晃蕩蕩的看著這幾人的背影,將要離開河坊街時,辛小姐突然開口才打破了這僵了半條街的沉默,“我覺得那句‘喑人捧書詩三百’或許還有一解……”我向辛小姐那邊看去,辛小姐依然如同先前一般走著,也沒管幾人投來的目光,聲音柔和的說:“詩裡的智慧引人深思,捧詩不讀也做深思,喑人無語可做靜默,所以這句‘喑人捧書詩三百’也可做‘靜思’之解,凡事都需‘靜思’,不可‘胡思’。”

  辛小姐在說最後一句時,眼光是看向少奶奶的,我同喬升平一齊看過去,我想不光我懂了辛小姐話裡的告誡,喬升平和少奶奶應該也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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