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國子監中,有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之分。
這有點類似於後世大學裡的學院和系,而生員具體能入哪個學院學習,則與學生資蔭的身份有關系。
所謂的“資蔭”,即父祖的官爵身份。
其實,說白了也就是拚爹拚祖宗。
嘿嘿!看來這一條,任何時候都適用啊!
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分別面向三品、五品、七品以上官僚子弟。
律學、書學、算學則面向八品以下子弟及庶人。
這特麽!簡直就是官二代培養基地嘛!有木有?
此外,國子生、太學生、四門生,學習儒家經典。
律學、書學、算學學生,則學習專業學科。
哈哈哈!像不像本科與專科?
國子學,生員三百人,太學,五百人,四門學,一千三百人,律學五十人,書學、算學則隻有三十人。
這樣的階梯式等級劃分,自然而然的造成了,國子監生員三六九等的區別。
算學生員,處在國子監大食物鏈的最底層,出身與前途皆趕不上國子、太學、四門生,心中苦楚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李白今日,就是準備在算學之中發掘人才。
於是,他帶著郭子儀三人,亮明身份之後便進了國子監。
旁人自然不敢阻攔,且不說李白如今翰林待詔的身份,便是手中那塊皇帝禦賜的令牌,尋常人焉敢造次?
國子監的最高長官為國子祭酒,品階很高,屬於從三品下的大員。
由於教育工作屬於清水衙門,且注重聲名,故而此職一般都由即將致仕的老資格官員擔任。
現任祭酒,便因為即將致仕,而將監中日常事務全都交給了他的副手,國子監司業李林甫。
李林甫也是剛剛走了狗屎運,升任從四品下國子監司業不久,新官上任三把火啊!乾工作勁頭很足,只差將國子監整個天翻地覆了。
常務副校長非要這樣搞,手下監丞、主簿、錄事、博士、助教、典學、直講等學官,也是無可奈何!
隻能捏著鼻子跟著折騰唄!
有什麽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誰又敢不開眼,當那隻儆猴的雞呢?
作學問的地方,能有啥好折騰的?
無外乎就是改善校容校貌,打掃衛生、清除雜草、修剪花木、抹樹坑、掏茅房唄!
俺們上學的時候也沒少乾,尤其是迎接那些狗屁領導檢查的時候。有木有?
國子學生員是大爺,太學生員是二大爺,四門學生員是三大爺,其余的律學、書學、算學生員那就是三孫子!
不但被哪些二世祖欺負,連帶著博士、助教也不待見他們,髒活累活自然全都得他們幹了!
袁闊與李棟梁這兩個算學生員,這幾天都快被累成死狗了!
這個時代的監生可不用付學費,在大唐帝國最高學府讀書,包吃包住包校服!
唯一不好的就是,先生們太特麽的有權威了!
讓你往東你就得往東,若是不聽招呼執意往西,那包吃包住包校服的待遇,隻怕就享受不到了!
像袁闊與李棟梁這樣沒有後台背景的普通生員,在這種制度之下,那是深受其害啊!
李棟梁原本是四門學生員,儒學典籍上的功力那也是相當深厚的。
以前在四門學那也是風雲人物,常常以熟讀經學典籍而被推舉,代表四門學同國子學與太學鬥文。
這貨!天生一副好口才,鬥起文來,引經據典、旁征博引,往往能將國子學與太學那幫二世祖鬥的啞口無言。
俗話說,木秀於林風必吹之,不遭人妒是庸才!
李棟梁,因此招來了那幫二世祖的敵視。
敵視就敵視唄!原本也沒啥!
可是偏偏這貨!就是那種會做學問卻不會考試的人!
今科明經考試,他又再一次出人意料的名落孫山了。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明經不第了!
他那在匠作監擔任從九品錄事的父親決定,不能再這樣任由他胡亂折騰了!
放著好好的祖傳算學不去考,為啥子非要去那明經科的熱鬧?
雖然說,明經科要比進士科好考一些,但是那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哪有算學穩當?
他也知道兒子嫌棄算學沒前途,嫌棄他混了一輩子也就是個從九品小吏,可是那也是個官身啊!做人不能老是望梅止渴吧?
事不過三,李棟梁最終屈服了,從四門學轉入了算學。
當然了,這也不是誰想轉就能隨便轉的,李棟梁他老子使了銀子,再加上他確確實實在算學上有兩把刷子,這才辦成了此事。
可是,曾經的風雲人物名落孫山之後,竟然從本科生變成了專科生!
那幫被他屢次蹂躪過小心靈的二世祖們, 一慣喜好無事生非,焉能放過如此好機會?
名人不好當!李棟梁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
三天兩頭被人奚落,隔三差五遭受刁難,他簡直受夠了!
最最讓人受不了的就是,這幫二世祖紛紛動用家族關系,竟然遊說算學博士、助教、典學、直講們,刁難、欺負李棟梁。
忍無可忍還得再忍!這就是蟻族奮鬥時的無奈心境!不忍能怎麽樣呢?死很容易,活著確實很難!
李白一行人還未到算學所在院落,就見道路旁一群生員,正圍著兩名一身汙漬的落魄生員,七嘴八舌、口誅筆伐。
“李棟梁!掏茅房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
“屢試不第,你也隻配掏茅房!”
“你特麽不是自詡熟讀經學典籍嗎?怎麽不接著考啊?”
“你這是自暴自棄啊!嘖嘖嘖!狀元之才!可惜可惜!”
“屢試不第就貓到算學當龜孫子呀!下次鬥文我還想領教你的高論呢!真是遺憾呀!”
聽著周圍這麽多人的奚落,李棟梁一張臉漲的通紅,雙拳緊握,指甲已經深深陷入了掌心,可是他猶自未覺。
李白聽的影影綽綽,不明所以之下便走上前去,想要看個究竟。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哈哈哈!李棟梁!你們李家不是自詡算學傳人嗎?今日我有一題,你若是解不出來,哼哼!就爬在地上學狗叫吧!”
“媽蛋呀!怎麽又是這個非主流!”李白定睛一看,不是鄭東曉這個豬頭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