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的翰林院,與後世有所不同,此時尚處在翰林院發展的初期。
雖然人員與職責,還遠沒有明、清兩代那麽繁雜。
但是,隱隱已經展露出了天子幕府的崢嶸。
翰林院自大唐建立之初起,便開始設立。
初時,僅為供職具有藝能人士的機構,有點類似於後世的中科院和工科院。
到了李隆基手上,翰林分為兩種,一種是翰林學士,一種是翰林供奉。
翰林學士,擔當起草詔書、給皇帝侍讀、侍講經義等職責。
而翰林供奉,則並無甚實權,只需要陪皇帝練練書法、切磋切磋棋藝、玩玩音樂、作作畫、賦賦詩等,說白了就是皇帝的藝術顧問。
原來的李白,就是一名翰林供奉,因而他常常感歎自己生不逢時、懷才不遇。
而如今,李白金榜題名,以狀元郎的身份進入翰林院,擔任的當然不是翰林供奉了。
翰林待詔是翰林學士院裡的中層官員,屬於翰林學士預備梯隊。
在各朝各代,翰林學士始終是社會中地位最高的士人群體。
翰林院裡集聚著時下知識分子中的精英,隻有科舉考試排名靠前的進士,才能夠有資格進入其中。
故而,社會地位優越,被譽為清流之中的清流。
譬如在歷史上,唐朝的杜甫、張九齡、白居易,宋朝的蘇軾、歐陽修、王安石、司馬光,明朝的宋濂、方孝孺、張居正,晚清的曾國藩、李鴻章等等,皆是翰林中人。
入選翰林院被稱為“點翰林”,這是非常榮耀的事情。
而這個“點”
字,自然就是皇帝親點的意思。
由科舉至翰林,由翰林而朝臣,是科舉時代廣大士大夫的人生理想。
此時的翰林院,座落於大明宮內右銀台門以北,正好處在宣政殿與麟德殿之間,非常便於皇帝光顧。
李白來到翰林院之後,發現這裡的辦公環境,那是相當的讚。
但見其內部,分為典簿與待詔二廳。
典簿廳,聽其名便知必定是主掌奏章、文移、及圖書典籍管理事宜的所在。
而待詔廳,則肯定是主要掌管繕寫、校勘之事了。
他估計自己就得在這待詔廳應卯了!
因為他的官職正是翰林待詔嘛!
李白在書吏的指引下,來到掌院學士公事房。
這裡不像別處,有那麽多來回穿梭的吏員。
相比之下,更顯的乾淨整潔、靜怡肅穆,非常像後世領導的辦公區域。
李白心中吐槽:“果然是天下烏鴉一般黑,人性古來皆如此!”
進門之後,李白便看見外間竟然還有一名書吏正在值班。
“我了個去!秘書?這麽早就有了嗎?真特麽長姿勢啊!”
李白還在驚歎間,書吏已經開始核對他的身份信息了。
之後,該吏員十分恭敬的退回了李白手中所拿告身。
低眉順眼的,將他引領到了掌院學士鄭月經公房之中。
那份恭敬,絕對是發自內心的,竟然絲毫沒有後世領導秘書那囂張跋扈、狗眼看人低的作風。
果然是,時代還未進步呀!連個秘書都不會當!顯然雞毛令箭那一套,還稀裡糊塗整不明白呢!
這位看上去約有四十多歲的鄭月經學士,[呃!這名起的!簡直……呃!李白若是知道,估計再也不會埋怨老爹坑兒子了吧?]得知他便是今科狀元郎李白時,
很親熱的同他寒暄客套了一番。 交待了一些翰林院裡的制度與職責之後,便語重心長的道:“李待詔!這個起草詔書啊!那是有很多禁忌的!你初來乍到,應當多學多看。這樣吧!這段時間,你就先到典籍廳中的典籍庫去歸攏歸攏典籍,隨便查查資料,學一學各類詔書的起草要素,畢竟以後你可是要擔當重任滴!”
李白不明白這裡面的貓膩,很乾脆的就應承下來。
心中還覺得這個鄭學士人不錯,考慮的灰常周到。
既然工作談完了,鄭學士便又喚來那名書吏,讓其帶著李白去見見同僚,熟悉熟悉院內環境。
李白在翰林院內走馬觀花轉了一圈,見辦公房條件都還是不錯的。
果然,不墜天子幕府的名頭。
寬敞的房間,典雅的紅木大書案,月牙凳與獨坐榻皆有,書案上整齊擺放著文房四寶,環境整潔、格調清幽。
翰林院內部的瑣碎事務,皆由一些八、九品的低階官員和眾多的書吏來完成。
故而,七品以上的官員在翰林院裡相當的清閑。
掌院學士鄭月經負責翰林院一應事務,其實也隻是個從五品官職。
在他之下還有侍讀學士、侍講學士,侍讀、侍講,待詔、修撰、編修、檢討、孔目,等官員員,品階從正六品到九品不等。
這些人,見李白這個狀元郎第一天來上任,掌院學士竟然都不代為引薦,心思縝密之人便覺察出了這裡面的貓膩。
覺得鄭學士,一定是對李白不滿,故而才隻令書吏為他引薦同僚。
還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當李白來到典籍庫之時,他什麽都明白了。
此時他才知道,這狗日的鄭學士,原來是一隻笑面虎。
剛剛看過了別人清幽辦公環境的李白,頓時有一種蛋碎一地的趕腳。
這特麽,這對比,也未免有點太過於強烈了點吧?
只見典籍庫中,各種典籍堆積如山,雜亂無章的一逼。
由於此時的圖書管理,是按照千字文來排序的,查找起來非常的不方便。
有時候皇帝心血來潮,想要找一本典籍,急得典籍庫中官吏火上房一般亂翻一氣。
末了,累的跟死狗一般不說,少不了還得被皇帝以耽擱時間為由訓斥責罰。
久而久之,這翰林院典籍庫,便成了談虎色變之地。
在這裡倒霉的官員,累計沒有一百,恐怕也有幾十了。
鄭月經將李白忽悠到這裡來,其意不言而喻。
仕途險惡!人心叵測啊!
幸虧,李白沒有古代文人清高、看不起吏員的官僚作風,折節下交之下,從典籍庫老書吏口中得知了這些門道。
否則,恐怕被人陰了,都不明白這到底是腫麽了?
反應過來了的李白,立即就明白了,這位鄭學士應該與鄭東曉有些瓜葛,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鄭嘛!
“滎陽鄭氏好狠!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