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性子溫和,在三房那是典型的受氣小媳婦,甚至連受寵的下人有時候也敢來踩兩腳。
李白的兩個哥哥,被大夫人寵的沒邊,都快三十的人了,連個秀才也沒考中。
振興三房的重任只能落到,從小不被父親待見的李白頭上。
李白的母親,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她的父親是名官員,後因受人牽連進了監牢,最終沒能逃過一劫一命嗚呼了!
母親的母親從此鬱鬱而病,拖了多年,花光了家資也沒治好。
最後,李母賣身葬母,李老爺子仗義疏財,機緣巧合之下進了李家。
李白能十六歲中秀才,母親是有很大功勞的。
李白中秀才後,引起了父親的關注。
從此,便宜老爹仿佛看到了光大門庭的曙光,到處找人,要給好兒子說門好親。
後來,在侄女婿進士縣丞劉少於的撮合下,李白和鹽山縣錢家一名庶女訂了親。
別看人家也是庶出,可是,人家親舅舅是鹽課提舉司提舉,從五品的大官。
李白的便宜老爹終於揚眉吐氣了一把!
為了圓自己的兒子當官夢,大出血了一把,腆著老臉求到了還沒過門的親家舅門上。
親家舅,也為了讓親親的外甥女盡快當上官太太。
出於這種原因,就動用自己的人脈關系,弄了一個很難弄到的京師國子監入場券,把未過門的外甥女婿送入了國子監。
並且事先說好了,肆業以後,就能安排個八,九品的官職。
誰知道明朝的這個李白,不但判逆,還是個一根筋。
也可能覺得,小時候受到了不公正待遇,不服氣吧!
‘’你們安排的,老子不稀罕!我偏要到戰場上去,憑自己的真本事得到官職!‘’
還是年輕氣盛啊!
誰曾想,人算不如天算,當書辦上戰場,竟然被俘虜了。
馬車輪壓過一塊大石,‘’咣噹‘’一聲,車廂劇烈的搖晃了一下,把他從回憶裡拉了出來。
又經過兩天的趕路,馬車已經過了南皮縣城。
前面就是漫坡鄉了。
遠處,青山隱隱,官道旁邊的路基下,一片片莊稼漲勢喜人,看的出,再有個把月,就可以豐收了。
想到馬上就要回家了,內心之中居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估計失意的人,都有過這種體會,應該就叫做近鄉情怯吧!
到了漫坡鄉,李白打發了車把式。
背著包袱,信步朝著記憶裡的家門行去。
小鎮的格局和後世比,顯得雜亂,集市沿著街道兩邊分布。
順著主街行去,耳邊全是各種店鋪夥計的吆喝聲,和顧客討價還價的雜亂聲音,此起彼伏,斷斷續續。
他行到熟悉的街口,拐了進去,繼續前行,嘈雜聲小了下來,只見前面,兩棵參天古槐之間,一座門樓聳立,兩大扇黑漆大門厰開著,門前一道高高的門坎,兩邊依次分布著門墩,石鼓,上馬石,門楣正上方一面黑漆大匾,金書“李宅”二字。
抬腿跨過門坎向裡走,雕花的照壁後,探頭走出一位老者,頭髮花白,背略佝僂,臉上布滿了乾桔皮樣的皺紋,粗布衣,短打扮,一臉的憨厚的搓手眯縫著眼打量著來人。
待他看清是李白之後,咧嘴一笑,彎腰一揖道:“哎吆!是三少爺回來了,我得趕緊去稟報三老爺和二夫人。”
說完,轉身就跑向府內,邊跑還邊喊:“三少爺回來了,三少爺回來了”。
他轉過照壁,朝三房所在的西院行去,剛過了西院的月亮門,就見呼呼啦啦來了一幫人。
只見前面兩個丫鬟,摻著一位雲鬢峨眉,嫻淑典雅的中年美婦,急急的朝著他奔來。
他一下子反應過來,這就是自己的母親。
母親一把扯過他,將他緊緊的摟在懷裡,生怕會平空消失一般,久久不願松開。
他一下子就被這濃濃的母愛感動了,心中更無半點芥蒂,在這人世間至純至真的母愛面前,他感受到了牽掛、關懷、擔憂、驚喜、埋怨等等,眾多複雜的情愫,但最終都匯作最無私的愛灌注到了他的心田。
半晌後,母親才松開一隻手,輕輕的撫著他的後背,哽咽道:“癡兒啊!你去打什麽仗啊!這不是胡鬧嘛!你知道娘多擔心你嗎?你要有個閃失,娘可怎麽辦?”說著說著,竟哽咽嗚咽起來。
他此刻,竟絲毫不覺得絮叨,內心陣陣溫暖。
不覺得在心底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保護好這個可憐的娘親,自己就是她後半生最大的依靠,不能再讓她擔驚受怕了!
於是,用手輕輕的給母親檫去滿臉的淚水,微笑著看著柔弱的母親説:“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你應該高興才是啊!我以後一定聽娘的話,好好的,再也不自做主張胡鬧了!以後天天陪著娘好不好?”
母親被他逗的破涕為笑, 覺得這個兒子一年不見,變得有點和以前不一樣了,會說話了,懂得憐惜自己了,應該是長大了吧!不覺很是欣慰。
這時再看周圍的人,剛剛報信的福伯,接過了他的包袱。
丫鬟小雯,小婷,還有三姨娘,襄兒妹妹,朝他微笑著點頭。
大娘則遠遠地站在後面,同她的兩個兒子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周圍簇擁著許多下人。
這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你這孽畜!還知道回來,堂上跪下!”
他這才看見,稍遠的一叢花樹後面,堂前威嚴的站著,自己那方面大耳,體態微胖的父親。
此時,正滿臉寒霜,威嚴的望著自己,與他四目相接之後,重重“哼”了一聲,返身去了正堂。
母親滿臉的擔憂之色,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讓他趕緊去認錯。
在大娘一幫人幸災樂禍的眼神中,李白從容的走進正堂,左右瞧瞧,見父親端坐於堂中間的太師椅上,臉色鐵青的看著自己。
半晌之後大聲道:“畜牲!你就這麽站著?你這個不孝子,氣死我也!”
他站在堂中,暼見堂外的母親滿眼關切,心一軟就想跪下,可是那來自後世思維,又不願意給這個大男子主義嚴重,對自己母子刻薄寡恩的封建制大家長下跪。
於是,他就那樣隨意的站著,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