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葉城地處大唐版圖邊緣,俯覽楚河流域,背依天山蔥嶺,不僅地勢險要、居高臨下,而且水草豐美、氣候溫潤,是鎮守廣袤的帕米爾地區的前沿核心。
故而,奉行的應當算是一種軍管制度。
由原安西都護府轄下的一名郎官,負責統管一切軍政事宜。
也就是人們常說的,“上馬管軍、下馬管民”。
李白依稀記得這名郎官,也就是如今的兵馬使,好像名叫田楷。
便雲淡風輕的對大舅失力魯兒說道:“走吧!咱們去拜訪一下田兵馬使。”
“田城守?白兒與田城守有舊?”
失力魯兒有些吃驚。
顯然,田楷這個頂頭上司對他的威懾力,亦是不小。
“舅父不用擔心,田兵馬使應該認得我。”
說著,他便當先往外走,尚在狐疑之中的失力魯兒,隻能快步跟上。
迎面撞見老爺子安排酒宴歸來。李白打聲招呼,說是去城守府找田兵馬使,一會兒便回。
老爺子明白,外孫子這是為他的兩個兒子在奔走。
有了希望,臉上的愁雲慘霧便登時散去。
絮絮叨叨間,還不忘叮囑失力魯兒:“多帶些銀錢!不要怕花錢!人不能在大獄裡呆久了!會出意外的!”
說得失力魯兒,還真想返身回屋裡去拿銀子。
仆固懷恩剛好從他身旁經過,哈哈笑著,拽著他的胳膊便出了院門。
邊走邊笑道:“失力魯兒署丞,節帥親自去找那田楷,那是給他面子!你就是給他一百個膽,他恐怕也不敢收節帥的銀子!”
一句話,將失力魯兒整的更懵了。
“節帥?哪裡有什麽節帥?”
盡管仆固懷恩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可是失力魯兒還是不敢相信,自己這年紀輕輕的外甥,竟然已經是一方節度使了。
仆固懷恩見他這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隻能繼續為其解惑。
“你有個好外甥啊!你還不知道?如今的安西節度使、隴右道采訪置製使、食邑一千戶的大唐伯爵!”
這一連串的頭銜,一下子將失力魯兒整懵圈了。
他機械的看著郭子儀前去喚過愣娃等一眾護衛,然後又機械的隨著眾人朝城守府而去。
直到,到了這個往日令他敬畏不已的城守府衙,他才從巨大的喜悅感中回過神來。
有了這麽牛掰的一個外甥,還爭什麽坊市署令啊!日後恐怕即便是這城守府,那也是能覬覦覬覦滴呀!
失力魯兒剛剛脫離懵逼狀態,瞬間又進入意淫狀態!
唉!怪不得,聖賢們要嚷嚷著“存天理、滅人欲!”
這人的欲望,果然是個無底洞!
進一次還想進第二次,進進出出、沒完沒了!鐵杵成針樂不疲,衣帶漸寬終不悔,為無底洞消得人憔悴啊!
碎葉城兵馬使正在府衙之中處理政事,忽聞節度使大駕光臨。
雖然心中有所狐疑。
這節帥為何突然就來到了碎葉城?
但是絲毫不敢耽擱。
可以說是,連滾帶爬,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就迎了出來。
若是有人覺得,這裡有點誇張,那肯定是,不了解官場那些事!
官場之上最重態度,尤其是面對上官之時。沒有應有的態度,那是不會有前途滴!
上官在乎的,不是你做的怎麽樣?而是你怎麽樣去做?
姿勢!花樣!明白了吧?
硬要跟我說什麽電視上,新聞裡,那就算了吧!換話題!
直到,平日裡高高在上、威嚴無比的城守田將軍,快步小跑來到面前。
滿臉洋溢著阿諛逢迎的笑容,親切的口稱:“拜見節帥!屬下不知節帥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這時,失力魯兒才從意淫狀態中緩過神來。
他從來就沒有見過,這位城守將軍笑得如此燦爛過。簡直就與平日裡判若兩人嘛!
以前他還以為,剛正不阿、鐵面無私的田將軍,不太會笑呢!
李白,其實算是非常隨意的官員了,他還真不太喜歡擺官架子。
“嗯!田將軍免禮!本帥此次趁著巡查安西各鎮之機,順道也回家看看!”
李白在田楷恭敬的引領下,一邊往府衙大堂行去,一邊親切的同他交談著。
田楷聞言一愣。
“末將記得,節帥的故鄉好像是隴西吧?哈哈哈!那應該是末將記錯了!”
“本帥的母親就是這碎葉城人氏,這裡應該算是我的第二故鄉!”
“噢!哎呀!實在是沒想到!末將竟然有幸能成為節帥故鄉的父母官,三生有幸啊!”
聽聽!這些當官的,肉麻不?
說著,就來到了大堂之上,落座之時,那自然是有講究的。
李大節度使當然得是主座,他可是安西的一號大佬!
在安西,如今誰還敢居他之上?
田楷恭敬的請他入座,李白落座之後,卻看似無意,實則有意的說道:”哎呀!今日本帥坐在這裡好似不妥呀!舅父大人當面,托大了!托大了!”
說著,他就站起身來,裝模作樣的將失力魯兒往帥位之上讓。
失力魯兒亦不是官場菜鳥了, 他哪裡不明白李白的意思?這是在力挺他嘛!
再說了,這個位置哪裡是他能夠座的?一會兒節度使還要升帳呢!
他趕緊笑著推辭道:“節帥使不得!軍中無父子!這是軍中,在這裡不能論輩分與私誼!”
李白這才借坡下驢,重新坐回帥位道:“還是舅父深明大義啊!好好好!待到回府之後,外甥再向舅父賠罪!”
短短的幾句交談,信息量是巨大的!
田楷心中驚駭莫名呀!
他實在是沒想到,平日裡不屑一顧的這位不起眼的市署丞,竟然是節帥的舅父!
這特麽!簡直就是坑爹嗎?有木有?
這家夥!還真是個鋸了嘴的悶葫蘆!家裡頭有一尊這麽大的靠山,你特麽的!裝什麽窮潘浚
腹誹之余,還飛快的回憶著,自己以前有沒有朝死裡得罪過這位帥舅。
片刻之後,碎葉城的官員齊聚一堂,一個個規規矩矩,按照官職,由高到低,依次上來拜見李大節度使。
李大節度使正禁威坐,努力板著一張官員特有的撲克臉,以上位者的姿態接受著這些下屬虔誠的參拜。
有那麽一瞬間,他似乎覺得自己就是那寺廟裡的金身佛塑。
正覺乏味之時,一個聲音迅速拉回了他的思緒。
“市署丞巴生不花,參見李節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