僳僳族的聲威一時無兩,周圍部族,依附者有之,卑躬屈膝者有之,暗地裡與其較勁者也有之,於是土司府,暗地裡實行起了差異化政策。
對主動依附,及事事遵從的部族,在茶、農、商各稅種上,給予不同程度的傾斜,更是在收茶的價格上差別對待。
比如說同樣成色的普通茶葉,僳僳族人可以賣到四錢銀子一斤,依附僳僳族的摩白族人可以賣到三錢銀子一斤,事事聽命的番納西族人可以賣到二錢銀子一斤,而不怎麽聽招呼的彝族人只能賣到一錢銀子一斤。
如果覺得不合理想要討說法,那就對不起了!今年的茶隨便找個由頭拒收,陳茶就更不值錢了!弱勢群體能怎麽辦?
李白聽的是唏噓不已,暗歎這落後的土司轄地,竟然用這麽簡單粗暴的手段來治理,真是想都想不到啊!看來這一次突發奇想的來走一遭,也不虛此行啊!古語有雲:“皇權不下縣‘’,這土司轄地,估計很久都沒有朝廷官員來巡視過了,自己這也算是親民之舉了!
邊走邊聊,一會就進了僳僳城,殷扎夷熟門熟路,領著叁好幾人穿街過巷,來到了城中最大的陳氏商行。
這是一座木製三層閣樓,在僳僳城中也算的上是鶴立雞群了,雕梁畫棟、裝飾考究。
進得一樓廳堂,李白見客商不少,隱隱能聽見幾人談話之聲,無外乎都是一些茶、酒、香料、寶石之類的商業話題。
這時一名知客模樣的年輕男子迎了上來,看見殷扎夷,兩人熟絡的打著招呼,一副老相識的模樣。
殷扎夷趕緊給李白介紹道:“李掌櫃!這是陳氏商行的管事程嚴道,這次你想買玉石、瑪瑙還得需要他的幫助啊!”
說完又給程嚴道介紹道:“這位是京師來的李掌櫃,是特地趕來購買貴行寶貝的!”
程嚴道見禮後,熱情的客套道:“歡迎之至!歡迎之至啊!”
李白也同他回禮,並與其熱情寒暄。
寒暄已畢,程嚴道將李白一行人請至了二樓洽談買賣事宜。
由於陳氏商行,做的是違禁品的買賣,故只有通過熟人牽線,才能親眼得見那些異域特產。
二樓也因此並不是隨便什麽人就可以上來的,所以當李白他們順著那紅木樓梯走上二樓時,發現這裡不似一樓那般嘈雜,非常安靜。
當程嚴道推開,名為亦樂閣的房間門時,李白明白了,原來這二樓已是被隔成了一間間的會客室,買賣意向可以在裡面細談,怪不得會如此安靜了。
李白當先走進亦樂閣,只見房中擺設,中規中矩,一張木幾,八張雕花木椅,窗台邊的維縵一側,高高的花凳上,一盆幽蘭正在開放,無形中給這呆板的房間增色不少。
幾人在木椅上落坐,侍者的香茗也適時的端了上來,程嚴道客氣的請眾人品茗,李白端起面前的茶盞,慢慢的掀開盞蓋,湊近鼻尖輕輕一嗅,濃鬱的茶香立刻沁入心脾,他不由得讚歎:“好茶!峨眉山茶,果然名不虛傳!”
程嚴道笑著接道:“李掌櫃是懂茶之人啊!鄙商行用這仙芝竹尖待客,就是為了示人以誠!誠信經營是鄙行的立商之本啊!”
幾人都笑著捧場,一時之間竟又客套起來。
李白其實最為不喜,這種幾千年傳承下來的拐彎抹角說話方式,浪費時間不說,無端的顯得人與人之間是那麽的虛偽。
於是,直截了當的道:“程管事!我等此番來貴行,是為了購買一批玉石、瑪瑙,不知貴行貨物可充足否?”
程嚴道聽他說話口氣頗大,便笑著道:“不瞞張掌櫃,雖然鄙行庫中貨物確實不多!但是李掌櫃如果慧眼識珠,此行完全有可能達成所願啊!”
李白這個暈啊!明明就是價高者得嘛!為嘛說的這麽雲山霧罩呢?
便更為直接的說道:“那就先拿幾樣出來,讓張某看看成色吧!”
程嚴道聽他如此說,也不惱,形形色色的客商他見得多了,隻當李白是個沒什麽學問的莽漢,於是起身出去吩咐去了。
過了約一刻鍾的樣子,兩名夥計推著一個兩層的木輪小車進來了。
車上擺滿了形形色色的玉石、瑪瑙原石,和成品、半成品。
幾人起身上前,圍著小車觀看,李白拿起擺在車子上層正中間的,一塊拳頭大小的羊脂白玉,細細觀看,只見其晶瑩潔白,細膩滋潤,光亮、溫潤,近於無瑕,好似剛剛割開的肥羊脂肪肉,其上那瑩瑩光澤正如凝煉的油脂。
李白不禁讚歎莫名,程嚴道適時的吹捧道:“李掌櫃真是識貨之人啊!你手中這塊正是極品的羊脂玉,百年難遇啊!如若拿到京師,王公貴族必將視若珍寶!”
李白裝作財大氣粗的模樣道:“嗯!貴行的玉石, 成色著實不錯!這批貨物我是志在必得!程管事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不知還有沒有別的什麽稀罕物啊?”
程嚴道聽他如此說,便放下心來,笑著道:“其實鄙行主營的是名貴獸皮,像虎皮、鹿皮、羚羊皮,鹿角、犀牛角、虎骨、象牙也都是有的,如果張掌櫃有意購買,我們可以詳談價格,不過請張掌櫃放心,鄙行一定會給你一個十分公道的價格。”
李白朗笑道:“好好好!張某也正有此意!”
他能如此說,自然是不怕的,他是想在一會兒的具體談判中,故意談不攏價格,這樣也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不買商行的貨物了。
誰知道就在此時,幾名大漢推門進來了,一名領頭的指著殷扎夷道:“速速給我滾出陳氏商行!你們打傷了大公子,還想在這裡混飯吃?休想!”
幾名隨從也七嘴八舌的開始斥責。
“這幾個商人,也是他一夥的!”
“咱們商行的寶貝不賣給他們!”
“快走!陳氏商行不歡迎你們!”
“打了我們大少爺,還想拿我們的寶貝去賺銀子,真是異想天開!”
這些人是陳府派來護衛商行的家丁,程嚴道一時也無可奈何,只能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們。
李白故作憤慨的領著幾人下樓而去,其實心裡早已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