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婷聞言如遭雷擊,這個時代‘’家法‘’二字,對一名婢女來說,那可是殺傷力巨大啊!
小婷聞喝,頓時停止了動作,呆若木雞,那雙狐媚的大眼睛裡,卻寫滿了不甘與難以置信。將屢試不爽的手段,被人識破後的震驚與迷茫,刻畫的淋漓盡致。
李白絲毫沒有同情她,又喝一聲:“還不速速退下!”
小婷這才呆呆的出了浴桶,默默的穿衣而去。
他複又靠在桶壁上閉目養神,待到心緒徹底的平複下來,才結束沐浴,著衣而出,去了母親居住的主院。
此時,夜幕降臨,主院中燈籠高掛,蛙鳴聲陣陣與蛐蛐聲交替響成一片,塘邊一株老桂花香四溢,仿佛欲將那滿塘的荷香,遮蓋個嚴實。
天邊一輪隱隱的上弦月,泛著清輝撒向他,會同那高高掛著的燈籠的微光,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李白矗立在這夏末初秋的夜裡,就這樣沐浴在月亮撒下的清輝裡,聽著蛙聲、蟈蟈聲,呼吸著滿含花香的氣息,良久良久。
心靈,仿佛被這如水的夜色滌蕩,想起了自己這幾年的不易,也就不再生小婷的氣了,覺得她也不易,無非也就是為了出人頭地罷了!便決定翻過這頁不提。
遠遠的便看見母親窗戶上的兩個人影,也被光亮拉的很長,正是在燈下做女紅的母親和小雯。
他內心暖暖的,可以說小雯和母親,這麽多年來相依為命早已情同母女,家裡有小雯照看,他省心多了,母親這裡,基本上就不需要他費心。
來到母親的房中,她們娘倆便放下手裡的針線,同他說話。
母親說:“白兒啊!快來看看我繡的這幅鴛鴦戲水怎麽樣?到時候給你做枕頭正好!”
他便興致勃勃的湊近觀看,不要錢似的,說了一大堆的好聽話,哄的母親哈哈大笑。
小雯也跟著笑,笑完了也要李白看她繡的荷塘春色,他便裝模作樣的品評一翻,道:“嗯!不錯不錯!繡工和構圖都是極好的!彰顯出了咱們小雯的非凡藝術造詣,和爐火純青的技術水平,可是,和娘親的那幅鴛鴦戲水相比,還略顯不足啊!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啊!哈哈!”
還沒白話完了,他倒忍不住先笑了,母親和小雯也跟著又笑了一會。
母親笑著道:“你啊!就是一張好嘴!淨會逗我開心!”
臉上洋溢的幸福,卻一覽無余,怎麽也掩蓋不住。
小雯知道他在逗母親開心,根本就沒往心裡去,接口問道:“唉!你不是差人回來說,今晚有事不回來了嗎?”
他愣了一下,瞬間便明了過來這就是小婷搞的鬼,便接口道:“懊!原本以為回來不了,還好!這不是趕回來了嗎?”
小雯便不再多問。
母親又道:“好兒啊!外面的事務娘也操不上心,你可別累壞了身子!做事得一步步來,欲速則不達。”
他自然是滿口的答應。
又聊了會家裡的瑣事,他無意中問起父親最近在忙什麽。母親回答說,他喜歡熱鬧,初至京師自然是哪裡人多哪裡去,不用操他的心,身邊長隨、丫鬟都跟著呢!
李白便不再問,時間不早了,囑咐母親早些安歇,二人便返回了紫竹院。
次日應卯,卻聽翰林院的同僚說起一件大事,廣東的鹽販子公然組織人員,武裝販運私鹽,官府追剿不利反被擊潰,事情暴露後竟然是扯旗造反了,據說已經攻略州縣,聚眾約十萬人。
李白聽的也是震驚不已,細細回想一下明中期的鹽政之弊,心中便已明了幾分,這暴民的根源,必定就是這弊端頻出的鹽政。
他雖明了其中貓膩,但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況且他一個小小翰林院七品史官,就是想說給人家聽,人家也不見得願意聽啊!
於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悠哉遊哉的,乾完自己的本職工作,就準備打道回府了。
誰知,剛收拾停當走到門口,就見到一個小黃門匆匆而來,看見他就問:“這位大人!請問李白李翰林公房怎麽走?”
李白見他行色匆匆,看樣子又是從宮中而來,便沒同他賣關子,直接了當的道:“這位公公有何事?我就是李白。”
小黃門興奮的道:“謝天謝地!竟然這麽順利就找到了李翰林!失敬失敬!是咱家有眼不識泰山了!罪過罪過!快隨咱家進宮面聖,聖上今日龍顏大怒,可不敢耽擱太久。”
聽他如此說,他便不再多話,隨他行至大門口,交待了長順幾句,就上了小黃門帶來的馬車。
不一會,馬車就穩穩的停在了東華門外, 小黃門下車出示了腰牌後引領著他,一路穿過東華門,跨過金水河,走禦道右邊,經文華殿入內書房。
此刻,內書房已經掌燈,天順皇帝朱祁鎮,坐在明皇色錦緞罩著的書案後,正捧著一卷書稿翻閱著,大太監曹吉祥,小心翼翼的侍立一旁,大氣也不敢喘。
小黃門上前叩首後,道:“啟稟聖上,奴才馮安特來交旨,李翰林已傳到。”
朱祁鎮放下書卷抬起頭來,看見他站在殿前,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李白趕緊上前,叩首道:“微臣翰林院編修李白,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祁鎮溫和的道:“不必多禮!平身吧!賜坐!”
馮安,頗為機靈的趕緊搬過一把椅子來,李白也不推辭,就坐了上去。
朱祁鎮又道:“上茶”
馮安有些吃驚,不明白皇帝,為何對這個七品小官如此客氣,可還是很麻利的去備茶了。
朱祁鎮笑著,隨意的說道:“近日如何?翰林院的差事可曾適應?”
李白道:“文史工作,倒也清閑,每日按時應卯、定時放衙,很是省心,微臣倒是胖了不少啊!”
朱祁鎮“哈哈”笑了兩聲,道:“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看看眹,每日忙的是一塌糊塗、如履薄冰,兢兢業業的想要治理好這大明江山,可是唉!這些私鹽販子竟敢……”
說到這裡,面色沉重、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