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傳玠抿唇看他“這麽說,盛家現在是沒能力應付朱家的事了?”
所以才需要用這樣迂回的法子,找到了他。
不然以盛家的權勢,還需要跟他一個無任何功名在手的人低頭?
可是事情怎麽會就到了這一步?
朱元到底用了什麽法子,能把常應跟盛家逼到這個地步?
這麽多人前赴後繼的,甚至連首輔都被盛閣老架空了,沒有人能抓住盛家父子什麽把柄,更別提盛家還有常應這個利器了。
興平王嗯了一聲,承認的倒是很乾脆,他很快就利落的把今天禦花園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末了他看著顧傳玠,並沒有隱瞞自己的目的“本王的花銷不菲,跟著廠公背後也能吃點兒肉湯,可是一旦廠公和盛家出事,那這點兒肉湯可就夠不著了,還可能惹得一身腥,所以本王不得不插手。現在你們顧家,也有兩條路走,一條呢,是從此跟朱元握手言和,可你們顧家那點兒虧空,就沒人能補得上了,現在是沒查出來,可是以後一旦查出來這也是你們著急的原因吧?”
這當然是。
顧傳玠上一世到跟朱元提親之後,才知道原來家中還有巨額的虧空當初顧尚書還不是尚書,是戶部侍郎,奉命提督揚州織造局的時候,帳上虧空了三四百萬兩的白銀。
這絕不是一筆小數目,當時戶部正在追查虧空,能填補得上的沒什麽,填補不上的,丟官殺頭都是輕的。
上一世靠著盛家,顧家有驚無險的把這個坎兒給過了。
這一世原本顧傳玠是想要另外找靠山,一開始就靠上以後的大贏家五皇子的。
只可惜事與願違,計劃全都被朱元這個不速之客給打破了,以至於五皇子對他起了疑心,他出去的這一趟半點兒好處都沒有嘮叨。
現在看來,還是只能走第二條路了。
興平王見他不吭聲,便微笑道“第二條路不必我說了,那就是現在拿出你的誠意來,只要你幫著盛家解決了這個刺頭兒,還怕四皇子不認你的功勞嗎?”
話已經說的這麽明了,顧傳玠點頭答應“晚生當盡力替四皇子周旋!”
興平王把玩著自己手裡已經油潤瓦亮的核桃,站起身看了他一眼“那就盡力去試一試罷,說不得這也是另一架青雲梯呢,畢竟你還毫無功名,結交那麽多大臣,就算是以後用得上,那現在看起來,也沒什麽太大的用處,你說是不是?”
顧傳玠覺得不寒而栗。
他自以為聰明,可是原來他做的一切都已經落在了別人的眼睛裡。
朱元知道,五皇子知道。
原來連四皇子也心知肚明。
他頭一次感覺到了挫敗感,同時也對朱元更加的深惡痛絕。
分明他才是上一世的優勝者,分明同樣是重活一世,憑什麽朱元無往不利,而他處處碰壁?
命運怎麽如此的不公。
“上天向來是很公平的。”被顧傳玠羨慕嫉妒的朱元此刻站在盛氏面前,面對出離憤怒的盛氏,她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很冷淡,好似自己對上的不過是一個陌生人“到了這個地步,我送夫人一句話,萬法皆空,因果不空,夫人,種什麽因,得什麽果,現在報應來了,你不信也不行。”
“你放屁!”盛氏瞪大了眼睛,被朱曦扯得不得不後退,目眥欲裂的看著朱元伸手幾乎要戳到朱元的額頭“朱元,你會不得好死!你如此對你的父親,從今以後你睡得著嗎?”
朱曦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淚眼朦朧的看著朱景先“哥哥,你這樣怎麽對得起父親?!父親平時最疼你,母親待你也如珠如寶,可是你竟然恩將仇報,你真的這樣狠心嗎?!”
這對母女真是很會說話。
剛從宮裡回來,打贏了一場仗撿回了一條命,朱元的心情不是很好,面對現在還上來說這些無謂又愚蠢的挑釁的話的盛氏母女,她毫不遲疑的看了一眼桌上的桌子,重重的將茶盞拂落在地。
盛氏盛氣凌人的罵聲戛然而止,她略帶驚恐的看了一眼地面上的碎瓷片,扯著女兒主動後退了幾步,仍舊憤憤不平的指著朱元“告了你的父親竟然還有臉回朱家住著他的宅子,真是不知廉恥,毫無心肝,你這樣的人,現在就算是一時得意,也不會有好下場,我就睜著眼睛看你怎麽死!”
朱曦咬著唇只是淚眼汪汪的看著朱景先。
這回卻是一直沒有出聲的朱景先說話了,他以保護的姿態擋在朱元身前,張開雙臂看著朱曦,冷聲問“到底我是哥哥還是弟弟,現在還不能算清楚吧?”
朱曦愣住了。
盛氏也忍不住怔住。
“我聽我奶娘說的,其實我跟她差不多大吧?你嫁進來十個月之後所謂的穩婆到底來做什麽的,你們心裡不清楚嗎?”朱景先警惕的看著她“你當時已經跟我父親苟且,意圖害死我的母親懷了這個野種,她甚至或許比我還大上那麽一點兒,誰知道呢?到底誰該不得好死?”
野種?!
頭一次被用這樣嚴重的詞辱罵的朱曦怔住了, 全然不敢相信這是向來溫順的朱景先說出來的話,她愕然看著朱景先,又詫異的看向母親,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夫人,如果我是你,現在盛閣老在閉門思過的時候,就不會主動出來找事。”朱元冷然看著她挑了挑眉“畢竟那沒什麽好處,因為你在我身上也注定討不到什麽便宜,你說是不是?”
囂張!
簡直太囂張了!
盛氏咬著牙護著已經懵了的朱曦,緩緩退到了遠處“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正進門的蘇付氏冷笑著看了她一眼“你怎麽還在這裡?我剛才看見一大群錦衣衛往你們盛家去了,你這個女兒雖然已經嫁出去了,可是難道不是盛家的人了?這麽大的事,你不應當跟盛家一同進退嗎?”
盛氏頓時面色慘白,摟著朱曦咬著唇直到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