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順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那個獄卒覺得這件事非同小可,並不敢光明正大的來,加上已經收了銀子,為了穩妥起見,便挑了深夜到訪,戰戰兢兢的把顧傳玠的原話傳遞給了吳順,便心驚膽戰的等在邊上。
恭順侯既是駙馬也是大將軍,是大周的英雄,人人都直到他是讓瓦剌人聞風喪膽的對象,從未覺得他也會有陰暗不能見人的一面,不小心知道了這一面的獄卒萬分的害怕。
他雖然沒見過什麽世面,卻也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什麽事,聽到的是什麽。
顧傳玠說的秘密他雖然具體不知道是什麽,卻直到絕不是什麽好事。
這讓他心裡很是擔憂和恐懼。
吳順坐在書桌後頭,冷冷的笑了一聲之後,半響才將自己看的不知是什麽書給合上,目光冷然的出了聲:“這是他的原話嗎?”
當初的秘密?
吳順想起從前的事,那是他最不願意回想的一段時光。
當年尚主的時候,他其實是很不願意的大周規矩,駙馬不能參政擁有實權是約定俗成的,可是他家裡卻偏偏望子成龍。
他分明擁有最強大的抱負恭順侯是太祖時期就賜下來的爵位,是屬於他們家裡的專屬的榮譽,可是隨著家裡的子弟們的揮霍浪費,這個爵位帶來的東西已經漸漸的不能夠支撐這個龐大的家族。
他就是出生在這個家裡。
家裡的兄弟姐妹全都醉生夢死,坐在祖輩的功勞簿上混吃等死,父親和母親都對他耳提面命,要他擔負起振興家族的責任來,他也聽話的這麽做了,自小除了學習四書五經之外,更是熟讀各種兵法,想要效仿祖輩,建功立業。
可就在他準備去參加武舉的時候,他上了內侍省給公主準備的駙馬的名冊。
自來公主選婿,就沒有在權貴中選的。
無他,只是因為娶了公主不過就是名義上好聽,其實沒有好處,連前途都沒有了,從此只能等著公主寵幸罷了。
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用這樣的方式重新振新自己的家族。
可是偏偏他去宮裡的時候,公主就看上了他。
作為嘉平帝最小的那個姑姑,太后親自撫養的公主,她想要的東西,其實是必然能要到手的,所以哪怕他家裡給他臨時定了親事,最終也沒有能阻止這件婚事。
宮中施壓,他的祖父最終無奈的退掉了剛定的那門親事。
而更不巧合的,是那個姑娘其實是他的青梅竹馬,他真正的想要的妻子的對象。
可是一切都毀了,因為公主的喜歡,他最終只能選擇屈服,選擇了家族而放棄了青梅竹馬。
最後他娶了公主,成了駙馬。
可是他的青梅竹馬卻因為被退婚而病死了。
說是病死,其實他心裡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麽,他覺得自己這一生都不能擺脫這個陰影了,所以有一段時間一直過的渾渾噩噩。
其實公主也未必不知道這件事,畢竟他的冷漠和排斥都表現的很明顯。
可是公主也並未曾說什麽。
甚至在瓦剌的戰事爆發之後,薊州的守城將領戰死,他主動請戰的時候,公主甚至要求跟他一起奔赴薊州。
他不肯,公主卻並沒有理會他,不知道用什麽法子說服了太后和皇帝,跟他一起去了薊州。
日子過的很艱難,他守城也同樣很艱難,可是公主卻從來沒有抱怨也沒有放棄,自始至終跟他堅守在一起。
他終於被感動,跟公主圓房。
可是好日子也沒有過上多少時間,瓦剌便再次來襲,他堅守前線,幾次幾乎丟掉性命,甚至連親弟弟的性命都犧牲了,他滿心以為自己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
可是瓦剌人竟然串通城裡的奸細擄走了公主,那時候公主已經即將臨盆了!
來自朝廷的壓力和宮裡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他無數次的想過自己究竟是不是該妥協。
妥協,那麽最終是邊境的百姓們慘遭瓦剌鐵蹄的蹂躪和戰火。
可是不妥協,那最終公主要是有什麽意外,他也同樣得不到什麽好結果。
在這樣的兩難之中掙扎了十幾天之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聽從幕僚和守城禦史巡城禦史的建議,封鎖消息,暗中追蹤,明面上卻堅決否認瓦剌人手中的那個是真正的公主,跟瓦剌人決一死戰。
其實在他否認瓦剌人手裡的公主的身份的那一刻,他已經能夠猜到公主最後的結局。
可是他還是做了這個決定並且沒有後悔。
說句難聽的,公主對於他來說其實更像是一個掠奪者,如果不是公主,他本來可以娶青梅竹馬有一個更美滿的人生的。
直到敵軍將即將臨盆的公主押到陣前i叫陣。
他陷入了兩難之中。
可是已經從瓦剌人那裡得知了所有事情來龍去脈之後的公主卻主動在陣前,當著瓦剌首領,當著守城將士的面,同樣否認了她自己的身份。
他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也明白了自己的真實心意。
他在戰後想盡了一切辦法來尋找公主的下落。
而最終老天眷顧了他。
想到這一點,吳順艱難的閉上早已經酸痛不已的眼睛。
這個秘密知道的人屈指可數,他有絕對的自信,按照顧傳玠的身份,是無論如何也不該知道的。
可是聽他的意思,他分明已經知道了。
那他到底知道多少?又到底想要借著這個秘密要些什麽?
他將手裡的一枚印章啪的一聲扔在了桌上,看著幾乎嚇破了膽的衙差,嗯了一聲,面無表情的說:“我知道了,你回去跟他說一聲,讓他等著。”
衙差看出了恭順侯的不耐,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急忙吞了口口水應了一聲是,迫不及待的告辭出去了。
恭順侯站起來,片刻之後去了女兒的房裡,對著仍舊還在發脾氣的吳倩怡皺了皺眉問她:“你喜歡那個人什麽?你就這麽確信他是你要的那個人嗎?”
吳倩怡抿了抿唇,看向父親眨了眨眼睛:“我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