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人的使團,歸來時,光是馬匹,就有近四百匹,還有一百多匹的驢和騾子,這讓驛站的人忙活四腳朝天,到了半夜,才堪堪結束。
“這出使一趟大理,怎麽東西還那麽多?”
“聽聞是大理國主朝貢的!”
“哼,朝貢能有幾個?我看大部分都是他們帶的貨,這一趟,恐怕賺不少哩!”
狄劍出來撒泡尿,就聽到幾個驛卒在那裡嘀咕著,心中委實有些不安,他可指望著這次官複原職,回到禁軍呢!要是還出來差錯,不得泡湯嗎?
回去後,他又與幾個兄弟說下,各人各有看法。
“咱們辛苦去了一趟大理國,這些東西是咱們憑本事帶回來的,怕個甚!”張大刀大大咧咧地說道。
“劍哥說的有點道理,咱們是去出使,不是去做生意的,咱們這一趟來回,朝廷可能收一分稅錢!”王朝猶豫道。
“怎麽著,這些東西都帶回來的,一路上也有人瞧見了,還能怎麽辦?”張大刀很是無所謂。
“要不,去問下鄭特使?他的東西可不少,有八匹馬駝著呢!而且,劍哥兒還救過他的命哩!”王朝思慮了片刻,說道。
“對,他是大官,懂得多,去問他!”張大刀說道。
去往大理的路途崎嶇難行,遇上了數撥盜匪,狄劍一夥人也不止一次救了鄭特使,所以,還算有些情面。
“好,咱去問問!”為了前途,狄劍哪裡顧及這些,而且,他豁出全部身家,才賺了兩馬的貨物,價值可超過了兩百貫。
“咚咚咚——”
“請進!”
“是狄郎君啊!快坐下,喝口茶!”鄭栢龍很是客氣,對於這個數次救命的少年郎,他倒是很是親近,加上聽聞其是殺誹君之人而參與使團,更是喜歡。
讀書人,對於忠君之人,總是懷有特別的情緒。
“多謝特使!”狄劍大方地坐下,淺淺地抿了一口,實在不喜歡這苦茶,開口道:
“我的一些兄弟們出使大理,歸來時帶了不少的特產,臨近京城,心裡很是不安,所以就讓我來問問特使,朝廷對咱們攜帶特產,又是怎麽個規矩?”
“這個不用擔心!”鄭柏龍笑了笑,說道:“咱們禮部一向的規矩,出使夾帶本來就是應當的利處,千裡迢迢,翻山越嶺,生死難料,與辛勞相比,些許夾帶又算得了什麽?”
“特使說的有理!”狄劍笑了笑。
“你不來,我也要去找你!”鄭柏龍看了一眼黝黑健壯的狄劍,沉聲道:“這次出使大理,主要看聖人一年滅兩國的聲望,還有清剿數萬人的梅山蠻,聲震蠻寮歌洞,咱們才有驚無險的歸來!”
“當然,你這一路,開路殺匪,也是功勳卓著,我會向朝廷和陛下言明。”
“狄郎君,可曾想過,來咱們禮部?”鄭柏龍輕聲問道:“作為禮部主客司郎中,對於你,我還是能有所安排的,從六品校尉如何?”
“如果在軍中,可比擬營正之職,雖然俸祿不及戶部等肥厚,但年百貫錢還是有的!”
“如今這天下紛爭,日後出使他國,立下功勳,可比軍陣上容易!”
狄劍心頭一動,如今這時代,從使禮部,雖然危險,但較之軍陣,卻是安全的緊,而且,從六品,足以安家立業了。
“多謝特使抬舉,小人不生榮幸!”狄劍低下頭,頗為慚愧地說道:“咱是個莽夫,一輩子也只會打仗,一天不拿刀,手裡就癢癢,而且,如今這個亂世,正是馬上取功業的時候,小的還是願從征沙場!”
“如此,我就不奪君子之志了!他日,
你必定能位列朝廷,公侯可期!”鄭柏龍隨即就沒了興致。本來看到一個好保鏢,見獵心喜,如今人家志向遠大,那就只能再找一個。
“日後若是有意,我隨時掃榻以待!”
“多謝特使!”狄劍拜下,對於這樣一個許下前程與自己的大人物,他發自內心的感激,但平和的日子並不屬於自己。
廣州城。
七月的廣州如同烤爐,直感覺將人烤熟,青磚曬的滾燙,若是一不小心摔倒,皮都能燙一層。
李嘉則坐在大樹下,享受著陰涼。
身後,數個宦官不斷地踩踏著水扇,讓池水不斷地上揚,如同一個現代大風扇,一股股的水滴飄散在空氣中,讓方圓數米,都涼颼颼的。
而其他宦官,也源源不斷地將地窖中的冰塊,放在水池中,使水溫在零度左右。
懂得硝石,冰塊的獲取,自然廉價。
少府寺趁著這功夫,賣了不少錢。
如此奢侈地使用冰塊,沒有礦,完全消耗不起,一斤冰,可值五十錢,比鹽還貴。
“陛下,這未免太過奢靡!”皇后躺在竹椅上,肚子十分明顯,她享受著這般生活,著實有些過意不去。
這半個時辰,已經消耗了上百斤冰塊,若是讓外臣知曉,一個奢靡無度是免不了的。
“無是,你還有著身孕,不宜長久待在房間,出來歇息片刻,這些冰塊又算個甚?”李嘉無所謂道,吃著冰鎮的西瓜,舒服地換個姿勢。
“朝廷四品以上的官,我都送了西瓜過去,宰相們,甚至還送了半車呢!他們哪有臉面勸諫我?”
瞧著皇帝一臉無賴樣,皇后橫了其一眼,說道:“陛下送了西瓜,又未從冰塊,如此,這不是逼讓他們去買冰不是?不然那麽多西瓜,怎麽長久?”
“哈哈哈,還是朕的皇后聰明!”李嘉笑道。
“田忠,以皇后的名義,從少府寺中提取千斤冰塊,送與四品以上高官,尤其是諸位宰相,西瓜那麽多,冰塊不許就可惜了!”
“諾——”田忠偷吃了一口西瓜,口齒不清地說道,惹得皇帝夫婦又是一頓笑。
皇家的奴仆,幾個西瓜算個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