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後,五代以降,以均田製為根本,府兵製和征兵製為翼的軍隊制度崩潰,從而讓募兵製盛行。
府兵不用說,就是國家發田給你,你用當兵來償還,而征兵製,知道的人少一些,這是與募兵製相對的制度。
征兵製,顧名思義,就是義務兵制度,無論貴賤,如秦、漢時代的更卒、正卒,只要男子成年了,就必須去軍隊服役,為國效勞。
等到有戰爭來了,朝廷會再次征集你效力,有挑選性的,也就是藏兵於民,這是秦、漢軍事強大的基礎。
唐朝前期則授田,讓男子服役,再雜加一些征兵製。
募兵製,也就是招募的意思。
也就是說它對於百姓而言沒有強製性,屬於交換性的制度。
你給我錢,我為你去打仗,不需要你的忠心,只要錢糧管夠,你就能募集一支強大的隊伍;如果說你錢糧沒了,或者說敵人出的錢比你出的還要高,那麽恭喜你,你的部隊“棄暗投明”了。
不是所有的軍隊都是瑞士雇傭軍,認死理,藩鎮割據時代,被以下克上,甚至士兵在自己家中跳舞喝酒,稀裡糊塗沒了人頭的節度使不要太多。
沒有道德禮法,純粹的利益為先,這樣的社會太可怕了,沒有一個統治者能夠安心的睡覺,稍有馬虎,就會喪命。
前面說過,宋朝繼承了五代時期大部分制度,也就沒有改變募兵製繼承下來,但又想克服缺點,於是就有陣圖製、以文禦武、輕賤兵卒、集兵中央等一系列的方法,令人歎為觀止,也是宋朝軍弱的原因所在。
這也是後來明朝時,戚家軍極為強盛,但卻一直不曾擴招,甚至逐漸沒落的原因所在,募兵製,太耗費錢糧了,以明朝那樣的財政,若不是倭寇危及統治,還真的舍不得拿出那麽多錢。
一個人頭二三十兩白銀,多虧了嘉靖勉力維持,而且隻喜歡煉丹這個耗費比較低的項目,不喜奢侈,不然明朝財政真的破產了。
而且募兵製還有缺點,那些將領可以損公肥私,也就是吃空餉,宋朝的八十萬禁軍,連三十萬都沒有,其他的空餉,被官吏與將領們聯合吞吃了,剩余的士卒也被克扣,羸弱不堪。
不然為什麽金兵殺過來,禁軍一擊即潰,哪怕殺死八十萬頭豬,也會讓金兵累死。
扯遠了,李嘉也佔了募兵製的福,不然廣州的數萬禁軍也不會那麽容易投降,他此時也暫時改變不了募兵製,客觀原因——統治力不足,朝廷的威望不足,無法征發良家子。
“強大的軍紀,以及豐厚的獎賞,才是這支軍隊應該有的,其他的鬥毆、欺凌、不服從等瑕疵,別人認為這是強兵的所在,但朕一個都不需要!”
“尤其是軍紀,此乃強軍之根本,憲兵司需要大力宣揚才是,輜重營必須保證絨服供應,隨軍學堂這個優良的傳統也不能消失,白天訓練,晚上識字……”
“還有,即今日起,所有的道士一律離開軍隊,除了每月初一、十五講解道法,宣揚天齊王外,不準一名道士入軍營!”
李嘉眯著眼睛,看著這隻五千人的淮南軍,他迫切的想要擁有這隻軍隊,這隻堪稱天下一流的軍隊,若是擁有強大的軍紀,將會迸發出如何強大的力量?
李嘉很是期待。
“李信、李威——”皇帝隨口吩咐道。
“臣在——”兩人不明所以,但依舊拜下。
“即今日起,組建練兵大營,由於糧食不夠,就以這眼下的五千人為準,爾等二人接下練兵的差遣,抽調禁軍百人,以朕之前教授的練兵之法,讓這淮南軍,真正的屬於大唐。”
“遵命——”兩人互相看了看,這件差事倒是不錯,等於擴充他們的威望,臉上瞬間有了一絲喜意。
一旁的段友良、潘崇徹二人,瞬間心思通透,這是在提拔舊人,抵消西北軍的影響啊!
此次湖南之行,潘崇徹與段友良可謂是出了極大的風頭,顯然對於舊臣低迷的場景,皇帝並不歡喜,這些老臣才是最可信的,如今,通過訓練淮南軍,擴大李信兩人的威望,不失為一個好計謀。
兩日後,抽調了許多舊卒,組建了練兵大營後,長沙城外,瞬間熱鬧起來。
這一日,李嘉站立在箭塔上,感受著身下的地面傳來一陣陣有節奏的震動,逐漸向這裡靠近,那是淮南兵卒們在作長跑訓練。
練兵大營建立後,立馬組織進行訓練。
整個禁軍,只有五個兵種,刀盾兵、長槍兵、騎兵、弓弩兵,以及水師。
對於淮南軍而言,諸如刀術、箭術之類倒也罷了,早晚各一次的長跑真讓眾人痛不欲生。
每天太陽還沒出來,五千名士卒就要全裝貫帶再背負所有輜重,繞著整座長沙城狂奔一圈,跑不完的就沒有早飯吃。
而都頭、隊正們更是叫苦連天,因為他們麾下哪怕有一名士兵未能完成訓練,他們也沒有早飯吃。早飯之後,正常的訓練、巡哨、值更並不減少。
這是在培養他們的協作能力,以及向心力,單打獨鬥是行不通的,李嘉並不推崇個人武力。
而晚飯之前,同樣還得繞長沙城跑一圈,長沙城的百姓們圍觀一片,只是禁軍們跑的還行,但淮南軍們卻是百態醜出,有的跑沒了鞋,有的褲子破了,有的跌落汙泥,宛若水牛,有趣的很。
地面的震動愈發清晰,隱隱約約傳來聲嘶力竭的大吼聲,李嘉定目一瞧,這是當初那個打架的魁梧大漢。
為了吃飽飯,他身上的加了許多同伴的包裹,身軀越發的龐大,尋常人背負這麽多東西,恐怕跑不出幾百步就趴下了,他卻硬生生支撐下來,卻也累得不輕。
尤其是最後這一段,氣喘如牛,好似要力竭而亡了一般。
他身後的淮南軍將士們更是不堪,個個累得死去活來。部分體力較差的士卒幾乎是靠著同僚連拖帶拽,才到達終點,但面色如土。
往往還有一百多步路時,十余名夥頭軍抬著裝滿飯食的大鍋在旗門後一字排開,食物的香味隨風飄來,壓榨出了那些士卒們最後的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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