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高掛,地疑霜冰。
若冷有顏色,那麽一定是月色。
屋內,盧清摘下最後一支玉簪,看著鏡中和以前大不相同的自己。她腦海裡泛黃的記憶不知被誰清洗如新,再次付現在眼前。
她是盧家第四個孩子,也是第一個女兒,極度受寵。
別家孩子14歲就嫁了人,她卻拖到了17歲。然後,終於拖不住了。
於是,她就跑了。
一把細劍、一匹駿馬、一包盤纏,一身武藝一個人踏上了那向往已久的“江湖”。
沒什麽經驗對錢又沒概念的她很快就花光了攜帶的金銀細軟,然後又被人發現女扮男裝被下了藥。
危難之際,是余安救了她。
自那之後,她就黏上了對方。
再然後,就一起闖蕩江湖。
這個過程中,她愛上了對方。
“你知道嗎,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盧清的聲音裡有些委屈。
“你是不是還怪我?”
屋外,聽到這句話的江生忍不住歎了口氣。
余安在盧家被滅門的那一天就決定要報仇了,但盧堯身死就是為了大明百姓,他怎麽可能不做準備就殺了朱見深?
可盧清不這麽想,她一廂情願的認為余安是怕死,要不然在做準備的話怎麽連個徒弟都不收?
她到底還是不懂一劍門,若無意外,一生一個弟子,一劍門人收徒都是講究眼緣的。
而且,她不是那種報仇能隔夜的“忍”者。
余安攔了很多次,為此還受了她一劍。可失望的盧清還是走了,獨自踏上了復仇之路———以豔色禍殃大明,她也要這個昏君嘗嘗失去家人的滋味。
自那一別,直至今日之前,兩人再沒見過面。
“趁著夜還未冷,早些睡吧!”
江生說完,向偏殿走去。
聽著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盧清手背輕輕拂過眼角。褪去紗裙,踏上香床。
接下來的幾日,平淡異常,江生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字畫托給慧能大師讓其捎帶出去。
時間飛逝,轉眼,就到了朱見深的壽辰。
花團錦簇,燈火流盞,人流穿湧間錦衣華裘盡顯繁華。
江生開啟米哈伊爾的配角光環站在盧清後面,經過試驗,他發現這個能力雖然名字不好聽,但效果著實強。就算他站在別人面前,都會讓別人下意識的忽略。
看著台上的戲,江生將目光投到了前方皇帝朱見深和皇后趙沫身上。
前者不用說,一個被酒色掏空的胖子。而後者,總能讓他想起趙荻,兩者眉間很是相像。
盡管心中有些許好奇,但為了保持余安的人設,江生還是沒向盧清發問。
前戲走完,酒宴就正式開始了。
有人眼望台上戲,有人著情台下酒。
而這些人都是在大明混的不怎麽樣的,那些真正混的好的一個個默不作聲。孤零零的往椅子上一座,妻子兒女那是一個沒來。
雖然對戲曲不太懂,但江生也覺得這些以戲討生活的人唱的是真好。
只不過,有幾個人有些突兀了!
雖然他們已經盡力的融入其中,卻還難免瑕疵。
“叫鬼卒站兩廂聽爺一令,
楊七郎在空中自思自忖,
……
辭別了天倫父忙出大營,
可憐我父在陽子在陰!”
一曲《楊家將》唱完,就在台下眾人準備義務性鼓掌的時候。
台上那位白袍小將一抖手中纓槍,槍花湧現間重步一踏,整個人就從台上飛躍而下。 “昏君,受死!”
一道清麗女音湧現,臉上妝容未卸,好似白面無常。
在兩人身後,十幾道身影竄出。
在其它地方,身影更是數不勝數。
不過,還沒等他們有所作為就被朱見深準備的人攔下。
陳明臉上帶著不屑,從皇帝朱見深身後衝去,兩掌直接擊退董成和肖瑤。
“肖潛,你不會以為靠這兩個後輩就能從我手裡走過吧?”
他說話間,空氣中一抹呼嘯厲聲鳴起,卻是一把雕琢精美的單刀。一刃東來。
“哼!”陳明側身而立,一腳踢在刀上。
“嗡”聲不斷,單刀顫動著,被刀柄末端的鎖鏈拉回來人手中,正是那日在酒館與余安得見的中年人,也是這些人的老大——肖潛。
“陳明,你這條老狗倒是衷心的很,也不怕閃了腰。”肖潛諷刺道。
陳明毫不介意的一笑,語氣裡帶著一絲譏諷:“那又如何,也比你這連心愛女子都保護不了的人強。”
肖潛一口鋼牙磨得嘎吱作響,手攥緊又松開,最後他坦然一笑:“所以,今日我來了。為復仇,也為我父親誓死效忠的大明。”
“你還有臉說大明,昔日你代大內禦前侍衛統領一職。承蒙皇上恩寵,但卻因為一個女人、一個意圖毒殺皇上的女人背叛皇上背叛大明。”陳明厲聲喝道。
“廢話少說,要打了便是!”話音未落,肖潛就持手中單刀衝了出去。
還沒等他衝到陳明身前,一個寒光湧現的單刀就架住了他。
“好久不見,肖潛兄!”
“沈鳴!”肖潛眉頭一緊,看著對方身上衣服的樣式,眼神裡既有欣喜又有失落:“多年沒見,想不到你都升為錦衣衛指揮使了。”
沈鳴嘴角一勾,抽起單刀便是一記重砍劈下,兩人之間頓時乒乓作響起來。
而整個宴會, 所有的歌舞升平都被扯進這場混亂中。
有很多人慌亂著,不過看著前方那道不動的明黃色身影,又縮在座位上強裝起鎮定來。
被殺也就是死自己一人,要是慌亂起來事後被追究的話,至少是一家。
隨著時間流逝,優勢逐漸向朱見深一方靠攏。
無論是比財力還是比人力,大明都要比肖潛這幫草野要強。要不是怕傷了這裡的大臣們,一輪箭雨下來,戰鬥就可以宣告結束了。
不過,就算如此,大批親衛也將這處地方包圍起來。
當暗處的一方被洞悉後,那麽,他們就一點優勢也沒有了。
“鏘!”
董成槍尖一抖,扯碎了陳明的袖口,露出其下的精鋼護腕來。
後者臉上閃過一抹怒容,正想有所動作。一記快劍便帶著殘影而來,他趕忙向後一退。
見遲遲拿他不下,董成有些發急。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余安”的眼色。
“給我創造機會,拚死拿了!”對著肖瑤說完,董成一震纓槍,衝上前去。
看了眼正在苦苦纏鬥的哥哥,肖瑤心中閃過一絲決絕,悍不畏死的整個人隨劍斬去。
幾招過後,董成終於找到一個機會,手中纓槍如蛟龍出海,向陳明露出的那絲破綻刺去。
後者嘴角一勾,上鉤了。
身形一移,一掌反向董成的空處打去。眼看就要命中之際,一道倩影出現在掌下。
“小瑤!”
董成驚呼道,陳明正欲追擊,背後卻泛著一道冷意,他猛的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