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海獨自佇立在西明寺的小院中,他慢慢走著,偶爾停下腳步注視著牡丹花,時而伸手輕輕扶著枝葉。
他一邊信步走著,一邊露出笑容來:“有貴客臨門,未曾遠迎,實屬失禮。”
長安城中,西明寺是數一數二觀賞牡丹的聖地,哪怕是禪院裡也都有牡丹的蹤影。
一隻黑貓從牡丹叢中逐步走了出來,赫然便是蘇誠!
“不請自來,應該稱我為惡客。”
剛剛蘇誠一直跟隨著空海回來,直到小院裡就剩一人之後才露面,沒想到也被這和尚給察覺。
空海做了個邀請的姿勢,邀請蘇誠來到房間內坐下。
一人一貓分別坐在小茶桌兩邊的蒲團上,他用一壺沸水將茶杯燙了燙,然後倒在蘇誠面前,詢問道:“承蒙尊者一路照料,還未曾知曉尊者姓名,請問該如何稱呼你呢?”
先前蘇誠一直都是在冒充妖貓白龍,現在用不著隱瞞姓名,當時在馬嵬驛真假妖貓差點大打出手。
“你可以叫我蘇誠。”
空海拿起茶杯,舉起來說道:“蘇尊者,不知道你來西明寺有何見教?”
“原本是想去藏經閣看看經書,但既然遇上你了,就想找你討教討教。那你為何會在這寺廟之中?”
蘇誠聞到了撲面而來的清淡茶香,根本沒想用前掌端起茶盞,而是用神識將茶盞中淡紅色的茶湯卷起,像道小小龍卷風一般吸入口中!
茶水入口清爽提神,這普提茶用來解膩是再好不過。
“小僧從東瀛到長安之後就一直在西明寺掛單,這裡曾是玄奘大師講經、翻譯經藏的地方,我們外國僧人都是慕名而來,被接納其中。”
原來如此!
蘇誠恍然大悟,這就是一個唐代僧人留學生的聚集地,怪不得有那麽多外國和尚。
“你懂西域佛法嗎?”
“略有精通,天下佛法本是一家。”空海靜靜看著對面的黑貓,想要弄清楚究竟有什麽事情,心裡隱隱升起一股期盼。
哪怕在東土大唐的國都長安內,經書也是極其珍貴的。
蘇誠看著空海,沉聲道:“我有經書一卷要請你幫忙翻譯,報酬就是這經書本身,但內容還請不要外傳!”
話雖然這麽說,可他卻將殺意藏在了內心深處。
雖說傳道四方是大功德一件,但蘇誠可不想成為那種大聖人。
就算被傳出去也影響不到,他本身就不是靠煉體法訣立足,只是想用煉體法訣來完善自己最後一個短板而已。
空海涉獵心奇,鄭重其事道:“佛祖在上,未得蘇尊者同意絕不外傳!”
天下的大寺廟其實都有笤帚自珍,傳在信徒跟普通僧人間的經書跟本寺僧人有所不同,有些經卷只有最核心之人才能誦讀。
蘇誠不想被旁人聽見,直接用神識將得自妖貓白龍的那道法訣傳給了空海。
“言菩薩之大心,堅固不能破壞如金剛也…”
“一切結使煩惱所不能動,譬如金剛山,不為風所傾動…”
“諸蟲來齧,無所虧損,是名金剛心……”
字字珠璣!
雖然只是一個煉體法訣,但卻蘊含著佛門至理!
空海如獲至寶,仔細咀嚼這法訣裡的每一個字眼,細細體悟裡面的種種玄妙佛理,抬頭看著蘇誠說道:“這卷《金剛降魔功》浩大淵博,小僧仔細體悟需花費不少時間。蘇尊者可前往菩提院東閣,那邊是西明寺的藏經閣。”
說完之後,他便閉目端坐在蒲團上,沉浸在腦海中的功法中,如癡如醉。
蘇誠從來都沒有一顆向佛之心,也不是與佛有緣的人。明明認真看過很多遍,卻沒什麽收獲,也不懂其中的修煉方式,實在太隱晦太意識流!
現在空海卻直接沉浸其中,完全不理會外界的動靜。
萬事指望別人是不可能的,蘇誠準備做兩首準備,去抓一個大和尚來幫自己做分析,省得空海在其中做手腳。
西明寺有上千僧舍,遍布在寺院周圍,能看到各個國家的和尚。
蘇誠遊走在寺院邊緣,一陣木魚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間僧舍看起來無比寒酸,只有一個身披袈裟的和尚一隻手拿著佛珠,另一隻手用木魚錘輕輕敲擊著,嘴裡低聲念著佛經。
他查探了一下四周,發現好幾間屋子都沒有人居住的痕跡,於是快速構建起一個幻境,然後漫步走了進去!
“喵~”
淨印握著佛珠的手頓時停頓下來,他睜開眼睛一看,發現自己打坐念經的蒲團前竟然蹲坐著一隻通體黝黑的貓,這會兒正好奇的將爪子撥弄墊子上的木魚。
長安城中妖貓作祟早已傳遍,哪怕淨印常年在西明寺內也常聽見前來燒香拜佛的信徒們念叨。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這隻妖貓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明明心中畏懼得很,淨印努力克服著恐懼道:“這位施主找小僧有何貴乾?”
蘇誠輕輕在木魚上留下一道爪印,發出人聲說:“想要送你一番造化。”
這是一個年輕男性的聲音,聽起來略帶很是正經。
如果閉上眼睛的話,無論如何也不會發現那就是一隻貓!
眼下蘇誠還沒有煉化橫骨,說話是用幻術而已,模仿的是上一世自己本尊的聲音。
“小僧已經決定將此生常伴青燈古佛,還請施主見諒。 ”淨印想要拒絕,他遠離寺內其余人就是為了苦修,而不想跟一隻妖貓有任何牽連。
“這可是跟佛祖有關的傳世經文,你幫我詳細解析出來的話,就允許你也修煉。別想著拒絕跟糊弄我,你不想這座寺廟的其余和尚被我抓走吧?聽說和尚肉還挺好吃的。”
蘇誠故意舔了舔舌頭,露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淨印雙手合十,面露難色:“小僧才疏學淺,也許不能勝任。”
“別廢話!”
蘇誠懶得跟他爭執,直接就將《金剛降魔功》傳到了淨印的腦海之中。
結果這和尚立即雙手捂住頭部,痛苦嘶吼起來,鼻中流下兩道鮮血!
“糟了,忘記這和尚只是普通人,經不起神識的衝擊。”
剛剛空海輕而易舉接收這道功法讓蘇誠產生了迷惑,以為普通人也可以。
淨印用手輕輕拂去血跡,他略帶虛弱地說道:“這是我佛門失傳多年的護法秘傳,怎會在你手中?”
“別管我是怎麽來的,你現在好好體悟這功法,我找了不同的人分別參悟,如果你們結果不同的話,休怪我手下無情,到時候血洗西明寺就是你的錯!”
“這同樣的經文有不同理解,如何能一致?”
蘇誠可沒有理會這問題,他轉身就從窗口跳了出去,化作一團煙氣消失。
這個小僧舍已經被籠罩在幻境當中,除非淨印能破開,否則只能乖乖呆在房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