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隋朝末期,即便在晴朗無雲的夜晚,代表皇權的紫微星,在天空中忽明忽暗。
紫薇星有此奇異之相,說明當朝皇權不穩。
沒用多長時間,隋朝楊氏江山,便一時狼煙四起,各路雄兵逐鹿中原。
大業十三年,前朝貴胄唐國公李淵,率親兵在晉陽起事,他隻用一年光景,便橫掃了八方。
次年,李淵率兵衝進長安城稱帝,建國號為:唐。
李淵為了讓他的子孫後代,能名正言順的坐穩天下頭把交椅,便給李氏宗祠請來位德高望重的祖先,那便是道教創始人,李耳,太上老君。
李氏坐穩了華夏江山,又自封為太上老君的後嗣,以致於唐朝初期的宗教信仰,多是以道教為主。
尤玄武門事變之後,次子李世民奪得皇位,更是把道家的文化思想,推崇到時代的最巔峰。
所以自貞觀伊始,民間采藥煉丹,期待化羽升天的老百姓不在少數。
既然老百姓都相信修道就能成仙,民間自然也就少不了,以賣卜為生的江湖術士。
俗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此時袁易身處的位置,乃是大唐長安最繁華的西市卜街。
大清早,放眼望去街上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這裡有招搖過市的公子,有騎馬巡街的戎裝將軍,有一擲千金的商賈,也有低眉順耳的小廝。袁易站在街邊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他打算將自己來到大唐後,算命營生的第一站設在這裡。
街頭賣卜的營生,向來講究的是人多,俗話說隻有廣撒網,才能多撈魚。
袁易放下兩個板凳,先將一張瘸腿的舊桌子墊穩,再掏出懷裡的八卦圖平整的攤在桌上。
一切擺弄妥當,就在他準備坐下去的時候……
“哎哎哎……小夥子讓讓,這裡俺先佔下了。”一個體態臃盈的老太,迅速擠開了袁易。
袁易錯愕地抬頭看了一眼,原來對方跟自己一樣,也是個街頭賣卜為生的老奶奶。
“呵……原來是個上歲數的老神婆,得嘞……我不尊敬您的人品,也得尊敬您的年齡,不管這地方是不是您的,讓讓便是!”
俗話說和氣生財,做生意的歷來講究這個。
要是大清早的就跟人吵上一架,注定一天的生意不會好,待兩人分別擺好各自陣仗,一老一少算命的營生開門了……
無論在任何朝代,想從熙熙攘攘的人群手裡撈錢,首先得讓人相信你有不俗的本事。
算命這個行當,老年人佔據先天優勢。
六十多歲的老奶奶不用刻意偽裝,只需坐在那保持微笑,不管是誰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她都是突然臉色一變,發出幾聲悲憐天人的歎息。
“哎喲……壞了!唉……不行嘍!”
路上行人眾多,定有跟老神婆對上眼神者,那人會忐忑不安的思索:“哎喲……什麽壞了?什麽不行了?說誰呢?”
老神婆這一手雖然算不上高明,但總有好奇之人忍不住上前詢問兩句,問老神婆為何歎息。
一旦有人開口問話,十有八九就成了老神婆的肥羊。既然你心中好奇,那就別怪奶奶我騙你……
相比之下,年紀輕輕的袁易,他想攬到生意,就很困難了!
他擺的是周易算命的卦攤,這事一般是江湖老騙子才擅長的勾當,他一個眉清目秀的娃娃,看年紀不超過十五六歲,就算真有本事,恐怕也無人問津。
有本事的尚且攬不到活,況且他現在已經沒什麽本事了。
何謂現在沒本事了?
莫非之前很有本事?
袁易在後世繼承了爺爺所有的算命絕學,在老家一個十八線小城的公園擺攤算命,當地也算是小有名氣。
但自從一個月前,他的算命技法竟突然全都失靈,就在他為將來生技發愁的時候,一個更倒霉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三天前,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沒有殺人越貨的勾當。隻是一道詭異的閃電劃過他家屋頂後,袁易經過一個不可名狀的空間,隨後稀裡糊塗到了大唐。
即便所有的算命技法全都失靈,那也難不住他,因為歷代算命術中,還有一個終極致勝法寶,那就是……
一個字,騙!
古往今來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騙人的行當,騙人的把戲天天有,袁易也天天能遇到。
他無論從後世親身經歷,還是來到大唐親眼所見。
所謂的算命大師,無不先是以世外高人的姿態,打著易經八卦的旗號,做起替天行道、拿錢算命、破財消災……
然而大師們或因學易不精,亦或是因為一時丟了靈感,待他們算不準的時候,所謂的大師們又無不靠騙,但騙也得講究個技巧。
此時旭日漸漸高升,第一批求算的客人來了。
袁易連忙正襟危坐,老神婆也暗暗吞咽口水,一老一少顧不上爭奪攤位之事,都眼巴巴看著不遠處往來如織的人群……
不遠處有人影一閃,最先過來的是個壯碩漢子,他身材魁偉異常衣著華服錦袍,目光仿佛兩把利箭,誰被他冷眼一掃,六月天都得打個哆嗦。
“這人有點狠,不能惹……”袁易不敢看華服壯漢冷箭似的目光,連忙低下了頭。
旁邊老神婆正欲發出悲憐天人的歎息,袁易連忙伸腳踢她桌子一下,故作挑釁道:“老太婆,等到今晚收攤,我就去砸你家窗戶。”
“哎?你這個臭小子,說什麽呢?”老神婆頓時勃然大怒,竟然忘記了發出悲天憫人的歎息。
隻這一耽擱的功夫,那名華服壯漢已然走過,遠處有一個不長眼的嶙峋道人,把壯漢迎了過去。
“滾……爺不算命!”壯漢一聲怒罵,踢翻了道人的卦桌。
嘶……
老神婆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擦了把冷汗。
待那華服壯漢走遠,旁邊有人遲疑道:“那人好像是李孝恭啊,老夫行走江湖多年,聽人說過他的相貌,大家夥兒注意沒有,他的額頭上有道疤……”
“那人是李孝恭?”
“河間郡王,號稱大唐第一王爵。手掌兵權印把子,坐鎮雍州府衙門,麾下兵馬十萬,左武衛他說了算,右武衛他也能管。權力大也就罷了,關鍵是做人還不講理。據說咱們大唐有三個滾刀肉,一個是盧國公程咬金,一個是夔國公劉弘基,第三個不用說就是這位李孝恭王爺,有權不講理再加上深得大唐皇帝信任,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孤身來西市做什麽?”
“對啊, 對啊!這有些不可能吧?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道旁擺攤算命之人紛紛質疑,雖然心中不信,但也沒人堅持,剛才那漢子身上有種莫名氣勢,就算他不是河間郡王,這種人物也不是他們可以撈錢的目標。
這時街上陸續又有求算者到達,擺攤眾人連忙將華服壯漢甩在腦後,紛紛各自施展手段,開始努力攬客。
嘩……
一錠碎銀子扔在老神婆的卦攤上,老神婆悲憐天人半天,終於給她撈到一隻肥羊,袁易看的羨慕異常,盯著隔壁卦攤上的碎銀子,直吞口水。
雖然很是眼饞,但他沒有揭破。
江湖有條規矩,砸人飯碗猶如殺人父母,他和老神婆隻是有些口角,萬萬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壞了人家吃飯的買賣。
老神婆行騙成功,待到那肥羊離開之後,頓時把碎銀子揣進懷裡緊緊不放,臉上更是喜得沒牙的嘴巴,好半天都合不攏。
“小兔崽子,你若今天開不了張,奶奶可以買個胡麻餅施舍與你……”
“呸,小爺頓頓大魚大肉,我會要你的破餅子?”
袁易憤怒反擊一句,隨即目光直勾勾盯著身邊眾卦攤,好多人都已經開張發財了,唯有他的攤位依然無人問津。
突見街頭前方白影一閃,一個翩翩少年悠悠走來,這少年頭上戴著紫金發簪,腰間吊著一塊成色極好的玉佩,身上衣服一看就不是樸素人家公子。
“這是個有錢人……”
袁易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