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所院子在靈境胡同西端末尾,臨近西單胡同。這所院子小巧精致,粉紅色的簾子,粉紅色的蚊帳,粉紅色的床,到處是女子居住過的痕跡。
不知哪個郡王養的外室,這麽變態喜歡粉色。張侖無聲吐槽。
郡王一般居於封地,不奉詔不得離開藩國,這位不僅住在京中,還養了外室?朱祁鎮的爹朱瞻基只有兩個兒子,一個是朱祁鎮,另外一個歷史上稱為景帝,現在封郕王的朱祁鈺。
朱祁鎮登基後特準朱祁鈺住在京城,不用去藩地就藩。
難道是朱祁鎮的堂兄弟?張侖把原主記憶中的宗室過了一遍,不得要得領,唉,怪原主平時只知道埋頭種花,太不關心世事了。他故意擰了擰劍眉道:“哪位郡王的外室在此住過?”
塌鼻梁道:“回公子,是寧簡王爺的外室。隻住了兩個月不到,之後一直空著。寧簡郡王不想留這所宅子,讓管家托小人或賣或租。”
寧簡郡王?好在原主出身頂級豪門,該知道的還是知道。張侖沒費多大勁就想起這位郡王。
寧簡郡王是鄭王朱瞻埈的次子,朱祁鎮的堂兄弟,從他已有外室這點來看,年齡應該比朱祁鎮大。
“寧簡郡王還在京中?”張侖控制住面部表情,沒露出詫異的神色。
朱祁鎮還真看重親情,不僅讓同父異母的弟弟住在京中,還宣堂兄弟進京長住。
堂堂郡王的行蹤,塌鼻梁小小一個人牙子如何知道?可這所宅子前幾天寧簡郡王的管家才吩咐下來,不由他不產生聯想,不過話也不敢說得太死,道:“小人估計還在。”
“他的外室為什麽不在這裡住了?”張侖奇道。看處處粉色,應該特地為外室重新裝修過,可見這位外室極受寵。
塌鼻梁低聲道:“小人聽說,那位外室死了,寧簡郡王極傷心,才想要出手這所宅子。公子不如買下。”
這一片粉色……張侖一陣惡寒,道:“不必了。就院中有樹那座院子。松香,你和那個誰談租金。”
張公子居然看中那所什麽都沒有,只有一棵樹的宅子?錢大和孫四驚詫不已。
為什麽選第二座院子?其實很簡單,第一所院子有一座繡樓,張侖一個單身漢,要一座繡樓何用?
至於孫四所說的祭酒,以張侖的歷史知識大概能猜出是哪位,他現在獄中不假,但文官們努力營救,最後他還是光榮出獄了。只是不得在京中停留,出獄當天,王振就派人押他出京了。
三所院子稍有點陽剛氣的,也就第二座。這是張侖選擇它的理由。
塌鼻梁得意洋洋睥睨兩位同行一眼,和松香到一邊談租金,不一會兒滿臉笑容和松香過來。
松香道:“公子,談好租一年,租金二十兩銀子,人牙子腳皮錢一兩。”
二十兩?張侖有些意外,隨即又恍然,這院子沒什麽背景,沒有裝修,就是地段還不錯,要不然肯定不止這個價。二十兩銀子也不便宜了,以這時的物價,一個銅板能買一個大白面饅頭呢。
他微微點頭,似乎不甚在意。
錢大和孫四卻覺得,英國公府這位公子太摳了,好宅子不要,挑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就為圖便宜。不過這話他們不敢當著張侖的面說。
張侖出了寧簡郡王外室的宅子,一邊往胡同口走,一邊對松香道:“你和人牙子辦了文書後,去接清秋,讓她雇幾個人收拾收拾,我們過兩天搬過來。”
孫四靈機一動,道:“公子可要買些奴仆?小人這裡有上好的奴仆,都是從大戶人家出來的。”
官員犯事,家眷奴仆會發賣,女眷很大可能充為官伎,人牙子是碰都碰不到的。孫四所說的奴仆,大概是犯了事被主家發賣那種。
張侖道:“不必。”和松香出了胡同,上馬而去。
房租只需二十兩,對有一千三百六十兩銀子八錢的張侖來說,付得相對輕松。至於買下,他是沒想過的,哪座宅子能比得上英國公府?他只是暫時在外住一段時間而已。按常理,張輔不可能一直讓他流落在外。
黃昏時分,徐永寧從五軍都督府回來,直接到張侖居住的小院子,一進門便笑道:“第一天當值覺得如何?我昨晚回來得晚了,過來時你院裡的燈已經熄了。”
“第一天當值,有些累,早早就睡了。”張侖笑著讓座,道:“松香不在,要喝茶自己倒吧。”
“撥幾個小廝過來你不要,現在好了吧,松香不在你沒茶喝。”徐永寧說著自己倒了盞茶, 坐下喝了一口。
“我可以自己倒。”張侖笑道。
徐永寧送小廝,是原主拒絕的,不過換作張侖,同樣拒絕,理由很簡單,他並沒打算在這裡久居。
沒參加校閱前,他想發明致富,盡快搬出來,現在雖然沒有搞發明,但合法收繳賭資,小小發了一筆橫財。不知徐永寧聽說他在喜客來的事沒有?張侖看了徐永寧一眼。
徐永寧道:“有禦史上奏章請聖裁絕瓦剌朝貢,成國公派了很多任務下來,分到我手裡的事情很多,連續兩天我都兩更天才回來。沒提醒你當值要注意什麽。”
“我挺習慣,挺好的。”張侖道:“今天讓門子跟你說一聲,回來到我這裡,是想告訴你,我要搬出去。”
“搬出去?”徐永寧喜道:“英國公讓你回去?”
“我在靈境胡同租了宅子。”
“什麽?”徐永寧眸中閃過驚詫、愕然,最後壓抑著憤怒道:“不是回英國公府,而是在外租宅子?你想幹什麽?”
他要張侖參加校閱,是為了他能回英國公府,現在他通過校閱,得賜金腰帶,授錦衣衛從七品小旗,進宮當值,卻依然不得回英國公,要在外租宅子?
張侖道:“別激動啊。我另立門戶,說不定能封侯拜相呢。”
“胡鬧!”徐永寧額頭青筋暴跳,道:“不回英國公府就在這裡住著。”
“我付租金了。再說,我姓張,哪能在這裡久住?”張侖無奈了。兄弟啊,知道你有心,可你這樣我很難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