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厚厚的布簾,裡面是一個大廳,擺了十多張大桌子,每張大桌子前圍滿了人。張侖有穿越到電視劇的即時感。
他往那裡一站,沸騰的大廳慢慢安靜下來,終至死寂,有人身子不由自主滑了下去,碰到椅子,發出“呯”的一聲,在死寂中特別刺耳,滿廳的人身子顫抖,不知誰先跪下喊:“官爺饒命!”
“官爺饒命!”大廳裡呼啦啦跪了一片。
來的可是錦衣衛,雖然只有一個,但足夠要命了好嗎?
張侖很滿意,這身衣服還是挺管用的嘛。他道:“掌櫃的呢?出來。”
“快快快,去叫掌櫃的。”有人連塊催促,跪在地上的夥計連滾帶爬去了,不過幾十息,一個身高不足四尺,像肉團似的圓滾滾的中年男人十分滑膩地滾了過來,到張侖跟前,邊抹汗邊道:“官爺,官爺有事請吩咐。”
我的天老爺啊,怎麽來錦衣衛了,他這是招誰惹誰了喲。
張侖居高臨下看他,道:“賈二,還認得我嗎?”
喜客來的掌櫃賈二長得實在太有特色了,見過他一次就不會忘記,包括張侖。原主在這裡賭時,就是這位賈掌櫃親自端茶遞水,各種殷勤,接著原主不僅輸掉多年的小金庫,還欠巨債八千多兩銀子。
賈二預感到不對,抬頭一看,頓時嚇得魂不附體,撲通一聲跪下道:“張公子,小老兒……小老兒……”
張侖被趕出英國公府,住到定國公府後,他曾在定國公府附近守了五六天,那幾天剛好張侖穿越,一心想回去,沒回成,又被徐永寧勸著在小院裡讀書,哪也沒去。他沒守到張侖,後來總算守到了,張侖和徐永寧以及一眾護衛飛馬出府,早去得遠了,他根本沒時間過來說話,更沒機會討債。
然後就是張侖通過校閱,得金腰帶,這下他猶豫了,這個時候去討債,會不會觸霉頭?他萬萬沒想到,他不敢去找張侖的麻煩,張侖找他麻煩來了。
人家現在是錦衣衛了。
如狼似虎的錦衣衛啊!
失算了啊。
張侖鞭尖輕拍手心,笑眯眯道:“記得我就好。”
“小老兒……哪敢忘了張公子。”賈二也是見慣風浪的人,再說東家是勳貴,真有事,不還有東家兜著嗎?沒有幾斤幾兩,哪敢開賭場?
張侖邊用鞭尖輕拍手心,邊繞他走了兩圈,道:“是記得我欠你的賭債吧?說說,本官欠你多少銀子?”
本官……你才當多大的官,就抖起來了。賈二哪會不知道校閱得以晉身的勳貴子弟初授幾品的官職,畢竟每年都有那麽幾個幸運兒嘛。
從七品,在官兒多如狗的京城實在連芝麻綠豆都算不上。
賈二明白,張侖的意思,是要他開口免了這筆帳,可他仗著東家也是勳貴,小小的從七品錦衣衛拿東家沒奈何,硬著頭皮道:“公子借的高利貸,利滾利至今,已高達兩萬多兩銀子,公子若是現在還帳,小老兒馬上讓人去取帳簿來。”
“賈掌櫃好大的膽子啊。”跪著的人群中竊竊私語聲四起,敢跟錦衣衛算高利貸,賈二不是空前,也是絕後了。
賈二聽到竊竊私語聲,道:“諸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張公子可是寫了借條,按了手印的。”
利滾利兩萬多兩!張侖氣笑了,道:“沒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把借條拿來吧。”
“公子帶銀子來了?”賈二嘲諷道。
兩萬多兩銀子,那得好幾個大漢抬,或者馬車拉一車,看你們空著手來,哪像帶銀子的樣子。
“沒有。”張侖坦然道。
“公子沒帶銀子,要借條做什麽?”賈二說著站起來,冷笑道:“在喜客來,有銀子是大爺,沒銀子什麽都不是。”
“本官來查你們有沒有誘騙良家子進賭場,設局使千,逼良子寫借條。先從本官寫的借條查起。來呀!”
張侖提高聲一聲令下,九斤霹靂般應一聲:“在。”
“給我查封這家黑賭場。”
怎麽查封?沒乾過啊。九斤傻眼,他隻懂上陣廝殺,查封這種事,要從哪裡下手?他帶來的四個同伴都是張輔的親隨,同樣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這時也茫然了,怕是不怕的,只是要從哪裡查起?
在九斤等五人怔神的當口,賈二圓臉如欲滴血,胖胖粗粗的手指指著張侖道:“你賴帳不還也就罷了,還敢仗勢欺人!”一邊說,一邊朝身後的夥計使眼色,快去通知東家。
夥計嚇壞了,沒反應過來呢,張侖看到他的眼色,笑道:“這裡定有暗門,先去兩個人,把暗門封死了, 這裡的人,一個也不許放走。賈二欺辱上官,先行掌嘴,再押起來,待本官問清楚後再說。”
當下有兩人進去查看,暗門在哪裡,問夥計就行。他們常跟在張輔身邊,這點常識還是有的。九斤二話不說,上前兩步,掄起蒲扇大門,對著賈二的圓臉扇去。
賈二大喊:“張公子以大欺小啦。”一句話剛說完,一巴掌扇得他半邊胖臉高高腫起,嘴一張,吐出五六顆牙齒。更讓他覺得莫名心顫的是動手者自然流露的殺氣,真正殺過人才有的殺氣!
他不會殺了我吧?賈二深深的後悔了,東家是不怕張侖,可如果在東家趕來救下他之前,張侖把他殺了呢?昨天的事傳得滿城風雨,他也聽說過了,張侖發起狠來,魏國公府那位也得服軟,何況他一個小小的掌櫃?
失算了,剛才應該軟和些,先穩住他,待東家來後再強硬。
念頭轉動間,又是一巴掌扇下,他另半邊臉同樣高高腫起,整張胖臉像豬頭也似,嘴一張,一大口血水帶著六七嘴牙飛了出去。
又一巴掌落下。
他再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九斤道:“大公子,他暈過去了,還打嗎?”
“真沒用,兩巴掌就暈過去了。”張侖鄙視,眼望如鵪鶉似的跪了一地的賭客和夥計們一眼。
不知誰嚇尿了,臭氣彌漫。
張侖看了看松香,眼睛往桌上一瞟,道:“賭資充公。”
“哎!”松香應聲而出,把桌上的銀子攏成一堆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