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余寧知道老馮這個名字時,有些哭笑不得,這還真巧對上了,要是沒猜錯的話,這老馮也在《大唐雙龍傳》裡跑過龍套,有個老婆,叫衛貞貞。
這場文會所在的麗春院就在鳴玉坊,剛過了中元節,天氣有些冷,但鳴玉坊的氛圍卻格外火熱。作為揚州青樓的中心地帶,各家院子中傳出一片絲竹和歡笑之聲,中間又夾著猜枚行令,唱曲鬧酒,當真是笙歌處處,一片升平景象。
麗春院這個名字,余寧自然不會沒聽過,金庸先生《鹿鼎記》中的主角韋小寶就出身在這間青樓裡,有一段時間,在余寧的心中,麗春院就是青樓的代名詞,而青樓=,所以麗春院在余寧的心裡檔次一直挺高的。
但當余寧走到麗春院門口時,才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這間青樓的底蘊。
作為揚州鳴玉坊十二樓裡的排名第二的青樓,麗春院的規模要比余寧想象的大很多,富麗堂皇自不用再說。
門口,停滿了各色華麗的馬車,兩個彪形大漢正站立在門口,一絲不苟的充當守衛。
就在余寧和祝允明二人駐足在麗春院門口的時候,一輛馬車在他們旁邊停了下來,過了半晌,一個長身玉立的白衣書生輕盈的躍下了馬車。
“原來是文兄,好久不見。”祝允明笑著拱手走過去,“唐兄和徐兄呢?沒跟你一起過來?”
“徐兄比我先走一步,應該早已經到了,至於唐伯虎……你也知道他這人,特立獨行,最厭惡這種應酬,怕是八抬大轎也請不來。”白衣書生笑了笑說道,望向余寧,“這位是?”
“忘記為你們介紹,這位是我新結交的好友余寧。”祝允明笑著說道,“至於這位,也是我的好友,姓文,叫文壁,字征明。”
“能讓眼高於頂的祝有錢出手結交的,想必不是普通人,幸會幸會。”文征明微笑著拱手說道。
“久仰久仰。”余寧也衝他拱拱手,他所說的倒也不完全是客套話,文征明的名字雖然在歷史上不算耀眼,但好歹也算是個名人。他也不是傻子,為了彰顯特立獨行,一定要去跟名人擰著不對付。大概是因為長袖善舞(你在人際交往中能佔據一定的優勢,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效果:小)這個成就起了些作用,文征明莫名的就覺得余寧是個可交之人,兩人小小寒暄幾句,彼此便熟撚了許多,肩並肩向麗春院裡面走去。
作為揚州城的大才子,守衛的兩個大漢自然不會不認識祝允明和文征明,當下齊刷刷的肅然致敬。另有一個龜公打扮的少年鞠躬道:“兩位少爺請隨小人來!”
這少年看上去不到十五歲,一雙眼睛滴溜溜的,一臉的機靈相。
余寧心中一動,好奇的問道:“這位小哥,你可是姓韋?”
“大爺果然好眼力,小人正是姓韋,叫韋小寶。認識的人都叫我小寶。”韋小寶笑著說道。
余寧嘴角微微抽搐,知道人的姓和眼力又有毛的關系?老子又沒有讀心術!
三人跟著韋小寶入到廳堂,只見今日的麗春院當真是裝點的華麗異常。
樓內燈燭輝煌,上下相照,天花板當中掛起了一個長長的水晶玉璧吊燈。當中擺放著一個小小的香爐,香爐裡點了幾隻上好的龍誕香,香爐左右兩側分別擺著兩個屏風,左邊的屏風上面題著溫庭筠的《更漏子》
【一副來自蔡京題跋的屏風】
蔡京?
余寧不由愣了愣,蔡京雖然是個名聲敗壞的奸臣,
但他的字寫的極好,北宋有“蘇、黃、米、蔡”四大書法家,其中的蔡指的就是蔡京。急忙望向了這面屏風。 玉爐香,紅蠟淚,偏照畫堂秋思。眉翠薄,鬢雲殘,夜長衾枕寒。
梧桐雨,三更雨,不道離愁正苦。一夜夜,一聲聲,空階滴道明。
這幾行大字寫的姿媚豪健、痛快沉著,落款赫然便是蔡京二字。
“蔡元長字寫的極好,隻怕已臻至書畫三境,只可惜太過愛財,據說麗春院的新老板花費了兩千兩銀子才請動他寫了這幅字。”
祝允明一臉的風輕雲淡,似已習以為常,又伸手指向右邊的屏風,上面題著徐琰的《雙調蟾宮曲》。
【一副來自趙孟\題跋的屏風】
會嬌娥羅綺叢中,兩意相投,一笑情通。傍柳隨花,偎香倚玉,弄月摶風。堪描畫喜孜孜鸞凰妒寵,沒褒彈立亭亭花月爭鋒。嬌滴滴鴨綠鴛紅,顫巍巍雨跡雲蹤。夙世上未了姻緣,今生則邂逅相逢。
字體流麗脫俗,瀟灑舒展,落款則是趙孟\。
文征明笑道:“蔡元長好財倒也罷了,趙孟\為人清高,可沒想到為了錢財,居然會給一個青樓題這些風月豔詞,看來節操不重要,錢才是最重要的啊。”
“總結起來就四個字,錢可通神嘛!”余寧想起之前身上只剩8個銅錢的情況,忍不住仰天長歎,無語凝噎,隻恨自己沒名氣啊,要有人請自己去青樓題詞,別說風月豔詞了,抄一整本白潔他都願意啊!而且還不用兩千兩,打一折都行!
祝允明指著他們,哈哈一笑,“俗,俗不可耐!”
在前引路的韋小寶翻了個白眼,“辣塊媽媽的,裝什麽嘛……”
又欣賞了一會屏風上的題詞,三人這才緩步踏入廳堂。
只見十二名身材婀娜的少女分成兩排靜立,作為揚州首屈一指的青樓,麗春院的姑娘素質自然不用再說。不過氣人的是,文征明和祝枝山一過去,立時有過半少女貼了上去,主動投懷送抱,一看便是老熟客。
你們的節操何在?這年頭的讀書人都是沒有節操的嗎?
余寧不由有些無語,不一會兒,一陣香風迎面撲來,定睛看去,赫然是一個風姿綽約的老鴇扭著臀走過來。
這老鴇大約三十上下,在前世可能還隻算個輕熟女,但在這年頭的人看來,有些徐娘半老,不過風韻猶勝伶人清倌。
帶著一陣香風,老鴇走到三人面前,掩嘴嬌笑道:“三位公子倒是稀客,妾身是麗春院新管事,姓符,今日事忙,未能遠迎,請三位公子原諒則個。小寶,這裡沒你的事了,去招呼其他人吧。”
“是,符媽媽。”韋小寶規規矩矩的彎了個腰,說道。
老鴇聘聘婷婷的引著二人繞過屏風,穿過幾麵粉紅色的薄幕,未至中廳,便聽得絲竹之聲傳了過來,裡面有女子在唱著詞曲。
“……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怨春不語。算隻有殷勤,畫簷蛛網,盡日惹飛絮……”
甜美的歌聲浸在傍晚瘦西湖的清風之中,便連見多識廣的余寧都覺得極是動聽。
“這是如是在唱辛幼安的新詞呢。今晚三位公子倒是挺有福氣的,今兒宇文大人剛到揚州,敝東家特意從金陵請了秦淮河上最紅的柳如是和顧橫波準備為宇文大人接風,這兩位名妓會全程獻唱。”
老鴇一面引路一面說道。
沒過多久便進了一側的中庭。余寧和祝文二人在中庭右邊角落坐下,自有美婢為各人脫去外衣,又以香巾拭抹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