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灰羽被從架子上拆下來的時候，他全身的羽毛幾乎都被烤焦了。

　好消息是，鷹妖身上的羽毛本來也不多，主要集中在胸口，背部，以及頭部。遺憾的是，因為翅膀已經蓬松，而且距離火焰的距離很近，已經被徹底烤成了禿翅。

　給喝了幾口水，高黎笑容燦爛地坐在灰羽對面，盯著灰羽。

　“讓我們，先從自我介紹開始吧。畢竟見面就喊喂，這樣顯得多麽不親近?”高黎道。

　灰羽在心中用母語罵了一句，可此時，身為一個職業刺客，他必須接受現實。

　“我……我是職業殺手，經過專業訓練，我們，通常不會如此失態……但你們，你們這些野蠻人……”

　眼看灰羽又要開始，高黎對雅雅招招手，道:“來，重新烤一遍吧。”

　“別烤！別烤！我說！”灰羽尖叫起來。

　灰羽從未想過，這輩子竟然會落在中原人的手中。這些他們鷹妖所鄙視的，看不起的，野蠻的中原人。可是現在，渾身散發著羽毛燒焦氣息的他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體內的真氣如同不存在一般，無論他如何暗暗運功，真氣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回應。

　面對一個武極，高黎前所未有的認真。十分仔細地將所有經脈全部封了一個遍。生怕有任何遺漏，就會讓這家夥找到機會逃走。畢竟這是個武極，不認真對待是不行的。

　灰羽給高黎講述了他的來歷，他的使命。

　對於高黎所關心的問題，他也說了一些。

　“我們認為，熊妖蠢笨，應該很好控制。我們對安東許以自由之翼，他們便會接受自由的感召，成為我們的代言者。雖然他未必能夠真正領會自由的真諦，可自由之翼將會讓他與你們這些野蠻人區分開來，他將會是自由的，高人一等的。”灰羽道。

　“我有一個問題。”高黎問道。

　“是什麽?”

　“這是你們的宣傳說辭，還是你真的這麽想的?”高黎問。

　“這是事實！”灰羽高聲道。

　“哇，好可愛的想法。”高黎瞪大了眼睛，看著灰羽就好像在看一個孩子，就差沒去摸摸頭舉高高了。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這野蠻人！”灰羽被高黎那老父親一般慈愛的眼神刺激到，腦袋上凌亂的羽毛都炸起來，尖叫道。

　“看你個子雖然小小的，也是成年人了吧，你怎麽會相信多了一雙翅膀就能高人一等的說法呢?”高黎笑道。

　“呵，野蠻人就是野蠻人，你怎能理解自由之翼的偉大。”說道偉大，灰羽眼中頓時重新煥發起神采，仿佛剛剛被炙烤的煎熬都不見了蹤影。

　“說說看，為什麽偉大?偉大在什麽地方?你可以試試我這野蠻人能不能聽懂。”高黎笑道。

　“我們的偉大源自於血統！我們身體之中流淌著純淨的鷹之血！蠻荒時期，我們便是天空的霸主，是最頂級的捕獵者！如今化妖為人，我們依然如此！那是天生的，是神在這個世界決定好的一切！”灰羽頓時激動起來，他說話如此流暢，估計平時沒少被這套說辭洗腦。

　“那麽，我有一個問題，高貴的天空霸主。您既然這麽高貴，怎麽會我家小狗狗打下來呢?”高黎此言一出，周圍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雅雅頓時分配合地‘汪’了一聲。

　“因為你們這些野蠻人太狡猾，你們的血液之中流淌著卑鄙和無恥！”灰羽激動起來。

　“既然我們血液之中流淌著的卑鄙和無恥如此好用，那你們血液之中流淌著的高貴究竟有什麽作用?”高黎不禁莞爾。

　“所以，你們這些野蠻人，根本就不懂我們血統的偉大，你們……你們……誒?你們要做什麽?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高黎揮揮手，道:“多烤一會兒，爭取把高貴的血統烤熟，烤透，不能留下一滴。”

　在吱哇亂叫的片刻之後，從架子上下來的已經似乎有些焦香的無毛鷹醬垂著頭，嘴裡只剩下一句話:“我不高貴，我不高貴……我真不高貴，別再烤我了。”

　隨後，從灰羽的口中，高黎基本弄清楚了這一切，今天最大的收獲，就是弄清楚了鷹妖的社會構成。

　鷹妖與中原一樣，也是帝製，不過在皇帝之外，還有一個更加龐大的機構，名為教會。教會崇拜天神，他們堅信天神是真實存在的，並且真正顯示過神技。最大的證明，就是天神曾經一擊便直接摧毀了一座小鎮。迄今，這廢墟依然在在鷹妖大陸上，並且被稱之為神怒之地。

　然而，眾所周知，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神的，所以高黎對這件事的真偽持懷疑態度。

　教會的權力極大，甚至可以干涉皇帝的指令。灰羽聯盟，便是教會下轄的一個機構，專門執行各種髒活。在灰羽聯盟之中，還有數百如同他這樣的灰羽，沒有名字，只是別叫做灰羽，行走在世界各處，將每一個不聽話的人革除。按照灰羽的說法，這個世界無比廣大，除了中原之外，其實周圍不少國家和勢力背後都有鷹妖的影子。

　比如，東海。

　比如，亞楠。

　甚至，中原也有他們的內應。

　鷹妖利用他們能夠飛行的能力，幾乎無所不在。

　此時，在熊妖這裡的鷹妖大約有一百多，只有少部分在熊妖的地盤上，其余大部分一直停留在極地。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高黎一愣，隨即看向水母，水母在心中說道:“我聽說，在極地冰封著我的遠古同類，這些鷹妖，目的不純！”

　本來這一次水母跟著高黎過來，其實主要目的就是想去極地看看這傳說是不是真的，沒想到鷹妖竟然先人一步！

　“那麽，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一定要老老實實回答我。”高黎道。

　“你說吧。”灰羽道。

　“你們在極地， 想要得到什麽?”高黎問道。

　“我們……”

　灰羽還未開口，凌瓏踏前一步，陡然之間一劍斬出，磅礴劍氣凝結成細小一道，直衝天際。而天空之上，亦有一道驚人真氣凝結垂落，二者在空中碰撞湮滅，迸發明亮絢爛的火球。隨後，近百鷹妖緩緩從天而降，距離眾人數十米之遙的空中懸浮。

　為首的鷹妖體格龐大，有著白色的腦袋，和灰色的翅膀，其相貌猙獰，真氣磅礴，手中長弓閃爍著氤氳光輝。

　在他身旁那些鷹妖們修為同樣不低，最少也是個宗師。畢竟盡管擁有雙翼，可橫渡兩塊大陸，修為不足絕對不行。

　為首那鷹妖看了一眼灰羽，哈哈大笑起來，以鷹語說道:“可憐的小灰羽，都快被烤熟了！”

　高黎聽著那熟悉的鷹語，不由得笑從心頭起，遙遙對著天空伸出中指，發出振聾發聵的警世恆言:“油桑樂福碧池，馬惹法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