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小區內,程淨剛告別第十個因她幫忙而向鬼告別的人,轉頭就不見了何廣兒等四個“鬼”的蹤影,不禁撓頭納悶。原地喚了片刻,隻當那四人是離開了,便有些感慨又有些悵然地走下樓道,準備回家中補覺。
“雖說目的是助人為樂,但張瀾微那一行‘人’,看上去確實不大像天使或好鬼,先前那神秘女聲,還道說他們是奪人魂魄的惡魔。可那女聲其實也正邪難辨,更何況秦一大哥把我推走並說那聲音在把我誘入深淵、讓我快跑他頂住的時候,面上的焦急擔憂也全然不似作偽......人心好複雜呀。”
她心中正如此想著,腳下階梯的腳感有些粘稠。
她低頭一望,濃得有些發黑的紅色液體,從自己腳下那級階梯開始,一路向前方一級級蔓延至樓道拐角,拐角視線所及的盡頭,還露出一雙一動不動的、倒在地上的腳。
“咦咦咦咦咦咦咦!!”
程淨嚇了一跳,一面掏出手機,一面衝下樓梯,小馬尾辮在身後一顛一顛,“先生,你還好......”
話音急頓,拐角雙腳的主人正趴在地上,身背著一個旅遊背包,背包下是普通的T恤短袖,但露出的面、頸、手、腿、腳等處,已經完全看不到皮膚的顏色,如同用包子餡澆築了一個人體模型再套上了衣服了一般,哪怕是血屍都沒這麽獵奇得色彩斑斕。
在背包的上方,是一個把頭扭過來臉貼著地板的腦袋輪廓,依稀能看出驚駭的面容和五官,嘴眼睜得極大,充斥著恐怖遊戲的即視感。
“你......你......”程淨嚇得小臉蒼白,結巴了半響,“你”這一字始終沒下文,拿著手機的右手微微顫抖。
眼下這人——如果這坨穿著衣服的包子餡也算是人的話——眼下這人的情況,就算是金剛狼附體都已經涼透了。
所以,她沒有按下120急救,也沒有靠近去探鼻息,而是回頭,望了一眼從剛才那級台階上蔓延下來的體液。
從痕跡來看,似乎是這人突然開始渾身冒液體,然後一邊揮灑一邊翻滾著跌倒了樓梯拐角,自此趴著一動不動......
“喂,還站在那裡幹什麽?”
陰測測的聲音。
程淨回頭,自己斜上方幾米的空中,虛坐著一個眼圈濃重的男子,分明是何廣兒。
“你們剛才去哪了?”程淨內心有異,下意識急促問道,“這個......死人是怎麽回事?”
何廣兒拍了兩下手掌,笑容真切,眼神熾熱:
“我說過,會送你一件’大禮‘。”
花紋般的裂縫從他身邊慢慢浮現,好像油畫中伴隨著惡鬼而生的火焰。
程淨的臉色變得更蒼白了,卻不像是害怕而更像是委屈。她扁了扁嘴,才道,“你們真的......是邪惡的惡魔?”
“’惡魔‘......最後一次有人這麽叫我是多久來著?哦,我想起來了。”何廣兒從空中飄下數米,笑容桀桀,
“四天前。”
“你經常被人這麽叫麽....我知道了。”程淨的大眼中,眼淚開始打轉,“我竟然真的自以為好心,幫惡魔害死了十個人。真是罪孽!”
她本就是好好小姐,平日裡連市場都不好意思講價,哪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背負十條人命?
何廣兒沒有半點憐惜,反而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享受程淨的難過情緒一般,手掌隨意地翻起,
裂縫開始轉移至掌心中,轉瞬間,掌間裂痕猶如閃電般地飛向程淨。 程淨回頭要跑,眼看就要被射中,卻突然被半路阻截,閃爍著耀眼銀光,伴隨著激揚的鏘地兵器交接聲!
何廣兒臉色瞬間陰了下來。
程淨聽著不對,睜開眼,面前正是自己來時的樓道,原本蔓延滿台階面的暗紅體液上分明有兩種腳印。一種小小的是她剛才跑下來衝向包子餡時留下的;而另一種是看上去也是女性鞋子的腳印,卻只有一個,突兀地出現在正中央。
轉身一看,才發現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那人穿著短袖兜帽衛衣,身影窈窕,及肩長發微飄未落,竟是女人。
如果是不死站在這裡,定會認出這人是誰——
正是害他交了護體金符的捉鬼人應如冰。
“你算哪根蔥?”何廣兒心頭戾氣微起,自己眼看著就能收獲負面情緒外加完成競速叁的殺人任務,哪裡來的活人,竟然擋了自己一擊?
衛衣女子右手微垂,手中持著的一柄直刀指向地面,眼神平靜。
“
“平倉市當代捉鬼人,應如冰。”
“滾開,我懶得殺你。”何廣兒怒罵一聲,掌中已經凝出第二個花紋,像長了眼睛一般拐著彎,意圖繞開應如冰,飛向身後的程淨。
他哪有那麽好的脾氣,要不是應如冰看上去確實不太好對付的樣子,而且競速任務又兵貴神速,何廣兒早就兩發裂縫打上去了。
應如冰站在原地抬了抬手臂,面容平靜,就好像一個懶惰的人象征性地揮了一下網球球拍。
鏘!
但就是這不起眼的一記斜揮刀,卻在一個極其恰好的時機和角度上,擊中了何廣兒如閃電般的花紋!
虛實接觸,何廣兒的攻擊直接被斬成兩半。
“你!”何廣兒面容更陰,猛然發覺,“我的攻擊是隻存在在精神層面的虛體,你是怎麽用刀砍中的?”
“斬魂,斬鬼,斬惡念,斬妄想。”應如冰向前邁了一步,手中直刀刀鋒銳利,正如眼神暗藏殺機,“跨越有無兩界,應家,四斬刀。”
“不就一把附帶魔攻魔抗的武器而已嗎,說得那麽好聽......”何廣兒咬著牙,猙獰著臉快速衝向應如冰。應如冰微側身,右手四斬刀自下而上斜劃而出,刹那間亮起了半圈銀光,如同護罩;何廣兒不敢沾到,也跟著一個側身,與應如冰擦肩而過,就在交錯的一瞬間,反手蓄起了一記花紋般的裂縫向她甩去。
應如冰用比原來快了數倍的速度擰過半邊身子,讓花紋從胸前擦過,蓮步疾點地,整個人如驚鴻一般拔刀斬向何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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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側,陸燃帶著白貞識疾速飛行中。
“這次的試練簡直是在針對我們,處處捉襟見肘,身為靈體卻要殺人,明明我們都沒法殺人......難道讓那韓少明幫我們殺人?“陸燃沉著臉,神色不算太好:”貞識,你說他肯不肯?”
“等我緩緩,你剛剛可是對準我的胸膛來了三槍子彈。”白貞識聲音沙啞,她可不像林百,沒養成對陸燃的絕對信任,剛才被嚇得是心有余悸,“我怎麽感覺你是算好了那大個子會拿我擋槍的?”
想想也確實不對勁,如果不是先有預計,陸然怎麽會開了槍當場就跑?分明是早就打算殺死白貞識,把白貞識的護體金符逼出來,再借著金符的五秒無敵和視覺特效逃跑。
“還真是。”陸燃想了想,承認道。“那個高大的男人,我絕對打不過他。”
能親手用你一條“命”,換得兩人都成功脫逃,已經算是最理想的結果,這一句陸然沒有說出來。
“真有那麽強?我記得後面還有廝殺階段呢。”白貞識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起來。
上一局試煉中,陸燃用一個囚水之籠,繞開規則限制、困住自己的經歷到現在白貞識還記憶猶新,以陸燃如此實力,竟然在那大漢面前完全生不起戰意?
“嗯。”陸燃不欲多言,掏出尋妖器,鏡面上顯示,自己身後數百米處有一個落單的紅點,應該就是秦一,他已經放棄了追尋陸燃和白貞識並回身往安平小區的方向走;另有三個紅點都在安平小區附近,應該是他的隊友,不知在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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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
【任務完成進度:(2/10)】
【當前領先:己方】
聽著腕表的震動聲,不死轉身離開又一個死亡現場,輕聲對著長椅上安坐著的老爺爺開口說話,聲音中動用了魅妖之力:
“[現在,掏出你身上最堅硬的武器。然後,用你所能用的最大力氣扎向任何一個人的頸動脈。 ]”
老爺爺怔了怔,神色僵硬的張開嘴,伸手掏出了一副完整的假牙,然後看向了身邊熟睡的同伴。
不死:“......”
不理這邊用假牙給同伴按摩的老爺爺,不死轉過身,看看有沒有能用魅妖之力害死的存在。
說巧也不巧,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從路的那頭向著這邊駛來。
“[猛踩油門,不失去意識不松腳。]”不死眼前一亮,對著司機發動言語魅惑。
發動機轟鳴,轎車猛然加快了速度,從不死身邊急衝而過。不死隨著車輛轉過身,看著它像撲火的飛蛾一般,義無反顧地一頭扎進了路口的銅質雕像底座上!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和輪胎摩擦聲響起,轎車整個車頭都別了下去。
如果這時候靠近看,估計只能看到一堆馬賽克的吧。
【任務完成進度:(3/10)】
有些路人開始拍照,也有人開始撥打120,聚攏了一群行人。
不死的眼睛彎了彎,往回看,這條街道比較稀疏,第二輛車到現在才緩緩駛至。
這第二輛車應該是看到了前面的車禍,車速緩慢。
不過也快不得,這輛車得有近四米高,通體黃色,竟是一家叫靜亭幼兒園的校車。
“這一車.....都是小孩子啊。”林百剛從韓少明處轉來,見狀不由得出聲:“要不換下一輛吧?”
她一說話,不死向她看了過去,便是這一眼便錯過了鎖定司機的短暫時間,校車在面前駛過,窗上貼著一張張稚嫩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