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過六點,房間中的林百就用右手撫了一下胸口,啟用惡魔之間的夜間專屬心靈溝通:“〔陸燃,你去孫文芳那幹什麽?〕”
腦內響起陸燃磁性的聲音:“〔你先說,曾洪和楚依依看見我離開了沒有?〕”
林百從床邊的衣櫃中挑出了一條睡褲,“〔楚依依和曾洪都在我假意回房時走了,你是倒數第二個離開了,最後是陳能。所以你去孫文芳那幹什麽?〕”
陸燃笑道:“〔也沒啥,給你加兩道保險而已。〕”
“〔對了。你為什麽要我從第三回合開始,表現出很柔弱的樣子?〕”林百問道。她懶得去問到底了。
陸燃道:“〔因為我的觀察告訴我,警察就是時不時地偷眼瞧你的、我覺得你可以成功引誘的那個保護欲旺盛的家夥。記得偽裝自己,不要暴露。〕”
林百鑽進被窩,摸索著褪下白天外出的休閑褲,一時沒聽明白:“〔阿?你說啥?〕”
“〔記得等下有人來敲門時,你要做出驚慌的樣子,因為這才是[人類]陣營那時應有的反應。〕”陸燃淡淡道,頓了頓,吐字端正清晰,“〔如果你正在換衣服,我建議你加快速――〕”
“〔丘丘豆馬呆!!〕”林百在心中提高音量,“〔你怎麽知道我在換衣服?還有為什麽會有人來敲我……〕”
敲門的聲音。
“啊――!!!”(林百:我現在還隻穿著一條三角褲啊喂!!)
林百一聲尖叫把敲門聲嚇的靜了一靜。
她趁機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轉換到戲精模式,五成真心五成臨場發揮道:“別進來!”
門外,[警察]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林百,我不是狼人,我是警察,我想保護你……”
“那也別進來!”林百邊心急火燎地把纖嫩光滑的腳丫子往睡褲口裡套,邊顫聲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門外,[警察]聽著房內悉悉索索的“慌亂”聲音,心田軟了軟,放輕聲調,“林百,狼人是可以破門而入的,隻有警察才會敲門。”
好說歹說之下,林百終於相信了[警察]的話(其實就是終於找到並換上了睡衣褲),“怯怯”地打開了門。
入眼,是一個劍眉星目、正氣凜然的男子,持槍肅立。
林百喃喃道,“果然是你……”
果然是你。
曾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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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內表示陸燃心中的推理。】
與此同時,陸燃房中。
陸燃盤腿坐在床上,腿前是一小遝滿是潦草筆記的白紙。紙上依稀可見“性格”“多疑”“偽裝”等字,但更多的是難以辨認的字符和劃線,恐怕隻有他自己才看得懂內裡蘊含的信息。
([先知]陳能,今日必死。)陸燃將紙堆中其中一張抽出來,揉圓扔掉。
(他向來都是從利益最大化的方向去考慮,卻高估了自己的凝聚力,還有隊友的大局觀。)
剩下的紙張中,陸燃埋頭寫了半張流程,又對比了一下其余五張,斷斷續續地添補了幾筆:
([警察]曾洪,明日應死。他的正義感其實是非常狹隘的,周雨萍,林百,楚依依,他的保護欲隻作用於女性,而且是嬌豔的女性;他很難為男人出手,也很難為孫文芳那種姿色的人出頭。一個熱血色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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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床吧,
我睡地板就可以了。”林百房中,曾洪輕聲道,“如果你不放心,我睡房外走廊都行。” 林百一心二用,“慌張又不好意思”地表示“你不要離我太遠”的同時,悄悄地右手撫胸,給陸燃傳遞信息,“〔我被警察纏住了,今晚你自己行動,反正獵人李珂已經死了,沒人需要動用兩名及以上惡魔捕殺,不用擔心捕殺不了目標。〕”
曾洪問,“你……害怕嗎?”
是啊,我害怕我不小心長個爪子啥的嚇到你。
林百默默吐槽著,表面上卻弱弱地垂下眼眸,澀聲道,“有,有點……”
曾洪在地上小心曲身躺下,枕著雙臂看著天花板,警用霰彈槍被擱在床腳:“你是怎麽來到這裡的?”頓了頓,他補充道,“我是說火龍敬。”
“啊……”林百努力排請雜念,躺在床上,回憶道,“我妹建議我玩全息網遊,我就隨便預訂了一款即將內測的大作,然後過了一個月,我和閨蜜泡著溫泉就突然昏過去了,醒來時就在這個暴風雪裡的酒店大廳。你呢?”
“〔林百,我是陸燃,曾洪心機較淺可以被利用,和他交談時盡量別出現破綻。〕”“〔了解。〕”
曾洪道:“我則是逛公安貼吧時點到了垃圾彈窗廣告,實際上根本不知道火龍敬是什麽……你說,我們在這個地方出生入死,現實生活中的我們是消失了,還是時間暫停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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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師],是楚依依。)
陸燃抽出一張紙,把寫著“楚”字的頭像框與右下角密密麻麻的分析連接起來,用一條筆直的劃線。
(楚依依已經接受到了足夠多的心理暗示,她性格懦弱,從前面的幾次驚變來看,她也非常自私。第一審曾洪被李珂擊傷的時候,我注意到她的表情絲毫沒有擔心,隻有厭惡;連距曾洪倒地處更遠的左手邊林百和對桌的周雨萍都跑去扶人了,身為離曾洪最近的鄰座,楚依依的反應反而是雙手抱胸後仰身子,這種人自保有余,求勝不足。)
陸燃咬了咬筆,邊寫邊思索,神色冷峻。(隻要明天我這場“戲”順序沒錯,今天下午放的預備保險也能順利激活。楚依依在那種情況下,絕對會選擇靈藥而不是毒藥;林百當晚避開她,將曾洪殺掉的話……則,此事可成。)
將紙張拉到一邊,他伸了個懶腰,從床上下去活動了一下筋骨,右手用力地摁上了並不十分雄壯,卻肌肉線條流暢勻稱的胸膛,啟動惡魔溝通頻道。
〔喂,林百,我要去動手了,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片刻後,林百無奈的清麗聲音從他心中響起:
〔這麽說吧陸燃哥,我寧願去殺個人,也好過在這陪這個純種直男賣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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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說吧陸燃哥,我寧願去殺個人,也好過在這陪這個純種直男賣可憐……〕
“你還害怕嗎?聽過我第三十八次破解靈異現象的事跡後,心情好一點了吧?是的沒錯吧?”床下傳來曾洪活力充沛的聲音。
林百此時的俏臉就像胃病發作時被強行喂藥的某作者一樣苦,卻隻能強行壓製住臉酸地說道,“好……好一點了呢~謝謝你~”
上帝……我在說什麽……
曾洪打了個噴嚏,因為自認為能幫到林百而顯得很開心:“沒關系為人民服務!我覺得我再和你聊一會,就能重新讓你開心起來了呢!”
不啊曾洪……我叫你曾哥吧……再聽你說你第三十九次用社會唯物主義做思想武器、祛除封建迷信糟粕的事跡的話,我一定會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在自己床上暴斃的狼人的……
林百強行轉移話題道,“你剛才打噴嚏了,果然房間地板上很冷吧?要不……”
誒?
誒!
我在幹什麽啊!!林百猛然閉嘴,簡直就想把自己的嘴縫上……我在邀請這家夥上床來共度良宵嗎!!
“我沒事的,抱住膝蓋就……”曾洪半句話沒說完,林百就急急忙忙解釋了之前的話:“我是說我的被子可以借、借給你!!”
不是想邀請你同床共枕!你明白的吧!明白的吧!吧?
曾洪語露疑惑,“那你不就沒被子了嗎?”
“是啊,所以我們……”林百的笑容僵在臉上。
突然覺得自己好蠢。
縫上不管用,還是撕爛自己的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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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房中。
壯漢陳能抬腳就踹壞了滿是瓶瓶罐罐和沙石泥盤的預言台,咬牙切齒:“人都要死了,現在才預言出第二個狼人有什麽用?而且警察死哪去了?!不知道今晚惡魔會針對我這個[先知]的嗎!!!”
喘了幾口氣,陳能勉力使自己冷靜下來:“這樣也好,我白天分析得那麽明白,狼人們誤以為我今晚被警察保護起來了,同樣不會選我為目標……”
“不,我會。”
沙啞的男聲。
隨著男聲的響起,房門出現一個西瓜大小的洞口,一隻猙獰的大手爪摸索到門把手的位置,在陳能蒼白的臉色前直接拽斷了門柄,門被自動推開。
陸燃緩緩走了進來,像個夜狩回巢的妖魔。
“知道為什麽,我會來找你嗎?”
陳能鐵青著的臉沒有變化,但額角已有冷汗沁出:“為什麽?”
“因為,警察,”陸燃此時已是全狼人狀態,輕松地閃過了陳能突然暴起的襲擊,“就是我用‘美人計’調走的。”
(此時,遠在自己房中,萬分不情願地與曾洪共用被子的“美人”打了個噴嚏……)
…………
“你冷嗎,要不要往我這湊一點?”曾洪輕輕問道。
林百揉了揉自己小巧的鼻尖,歎了口氣,謹慎地往裡縮了縮,離被子那半邊的曾洪又近了一點,閉眼裝睡。
曾洪幾次伸手想幫她理理被角,但看林百反應也隻得作罷。正要縮回手,竟然被被窩裡竄出的一隻小手給握住了手腕。
曾洪疑惑地看向林百,但見林百迅速松開手,低聲道,“你的傷口……是怎麽回事?”
他的手背上,有不少尚未完全愈合的細銳傷口。
“這個啊,”曾洪收回了手,笑道,“昨晚拿房間裡的沙漏做健身啞鈴用,不小心砸碎了,插了幾片碎片在手上,小傷口,不打緊。”
比起這個,林百“關心”他的傲嬌舉動,更讓他感到溫暖。
林百悶悶地嗯了一聲,沒有在做什麽動作。
夜色清深。
…………
[先知]房中,陳能自知必死,苦笑著向面前駭人的怪物問道,“你是曾洪,還是陸燃?好強的算計!”
狼人靜了靜,道:“我是曾洪。”
“果然是陸燃。”
陳能了然地答道,也不知他是怎麽得出結論的……
“你太可怕了,白天會議中,你比徐之謙那廝還低調了不知道多少, 低調到幾不說話,誰也不知道你的城府有這麽深。”
說著,陳能逐漸笑了起來,越笑越變態哦不是癲狂,“哈哈……你知道嗎,火龍敬實在是太幽默了。”
陸燃靜靜地看著這個死到臨頭的資深者,見陳能一指腳下的碎片,邊笑邊道:“林百那個逼,對,就是那個第一次玩狼人殺的婆娘,竟然是他媽的該死的狼人!”
陸燃眼神厲了厲,道,“還好,我是今晚動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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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洪緊緊地蜷縮成一團,有些難受的眉和眼掩在自己的雙臂裡,睡得很安靜。
床上,林百睜著眼,瞳孔碧綠微光閃爍,神色複雜:
曾洪見她不適應但又不好意思趕自己下床,竟是特意等到確認她“睡著”後,躡手躡腳地讓出了被子,爬下了床,自己抱著自己在床腳旁輕輕睡下。
不冷嗎?
這天氣,遊客能被暴風雪困在酒館裡,能不冷嗎?
但曾洪主動放棄了本已經睡暖了的被子,情願自己捱著天寒地凍在床尾守衛,也不願讓林百難受。
而且,這還是她裝睡才知道的;如果她真的睡著了的話,曾洪的這種行為甚至都不會被林百知道,完全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所以,他是發自內心的,不求回報的,會對別人好……
十分鍾後,林百陷入了夢鄉。
〔你說,他隻是個熱血色棍。〕
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