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走!都走!”馬天鈺接到了命令之後,一邊趕著身邊還存活著的戰士們回撤,自己則是雙手握住那把重機槍,絲毫沒有撤退的意思。
“營長!那你呢?”旁邊的戰士們有點猶豫,不肯輕易後撤。
馬天鈺顫抖著雙手,右手托著子彈帶,左手扣動著扳機,巨大的後坐力使得他整個人都在顫。
“你他娘的管老子幹嘛?”馬天鈺扭過頭看著所剩無幾的幾個殘兵,竭力吼了一聲,“你們快走!”
幾個殘兵打了一個激靈,聽話地後撤了。
馬天鈺松了口氣,再次轉過頭來,怒吼了一句:“小鬼子們!來吧!來吧!”
連他的聲音都在顫抖,面前的鬼子兵成批成批地湧上來,一次又一次得被馬天鈺打退,到最後,二線只剩下馬天鈺一個人了。
幾個殘兵倉皇逃竄到三線,被王瑋梭的幾個人接應下來了。
“你們馬營長人呢?”王瑋梭向前張望了半天,卻看不見有人回來。
其中一個小兵哆哆嗦嗦地走出來,慌張地說道:“馬營長...他...他沒撤出來...”
“什麽!?”王瑋梭瞪圓了眼睛,喘著粗氣,一副怒氣衝衝地望著幾個殘兵,“那你們怎麽回來了?”
“我...”
幾個殘兵支支吾吾不出聲。
“幹什麽?”楊世新走進了上來。
“團長,老馬還在二線!”王瑋梭急哄哄地說著。
楊世新吃了一驚,“什麽?這個強種!都愣著幹什麽,組織隊伍撲上去!”
“報告!旅部西南角方向發現大批日軍,距離旅部不足五裡!”身後一個通訊兵匆匆忙忙地跑來。
“什麽?”楊世新大跌眼鏡,西南角?日軍竟然突破到仙桃側後方去了,“如此一來,旅部很有可能...”
向雲現在手上只有一個連!
而面前的馬天鈺也需要人手...楊世新不知所措到了極點,隻得說:“命令楚京帶著所部一個營全力回防,不能讓旅長和參謀長有一丁點閃失!”
王瑋梭有些發愣,“老楊,那我們就只有一個營了。”
“組織隊伍跟我上!”楊世新心裡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我們獨立團絕不能拋下自己的兄弟!”
他親自帶著一個連越出陣地,向前奔去。
“噠噠噠!”
馬天鈺仍然在二線死撐著,當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戰士們都撤回去之後,才徹底放下心來。
“噠噠噠!噠....”
一看子彈帶,已經到頭了。
馬天鈺松開雙手,四周尋找著子彈。
“轟!”
一顆手雷在馬天鈺的腳邊爆炸了。
強大的氣浪把馬天鈺震得栽倒在地,彈片嵌入了他的大腿,痛得他呻吟一聲,然後拽著地上的一串子彈,艱難地撐起自己,插上子彈,又一次開火了。
“噠噠噠!”
“啊啊啊!”疼痛難當的馬天鈺嘶吼出來,他的腿部,腰部都已經受傷。
“嗖!”
一顆子彈擊穿了他的肩窩,他的眉頭頓時一緊,右臂像是失去了彈性的橡皮筋,再也托不住那厚重的子彈帶,失去活性似的懸在了空中。
重機槍也啞然失聲。
巨大的痛覺衝擊著馬天鈺的腦神經,滿臉血紅的他,搖搖欲墜般地晃了下,整個身體直接失去了平衡,壓到了重機槍上。
眼瞅著日軍的部隊越來越近,馬天鈺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意識慢慢地也不由自己控制,眼皮不住地下墜,像是宣告他生命的結束。 “團...團長。”馬天鈺潛意識般地喃喃了一聲,在他心裡,自己欠所有人的,他虧欠李夏,欠了整個特務營。
他用盡力氣從身後摸出來一個手榴彈,準備在日軍上來之際結束自己。
“哈利給給!”
“來世再還...”聽見日軍離自己近在咫尺,馬天鈺用下顎摁住手榴彈,左手拉響了手榴彈,噴湧而出的火花燙傷了他的臉,但他已經察覺不到了。
“嗖嗖嗖嗖!”楊世新親自架著機槍趕到了現場,“打!”
低頭一看,一個被拉響的手榴彈平躺在沙袋上,“這個傻瓜!”
楊世新一個箭步衝上去,抓起它便甩了出去!
在拋出去的那一刻,手榴彈爆炸了...
楊世新被震退了幾步,胳膊上被彈片擦傷。
“團長!”幾個士兵忙著擁上來,生怕楊世新出點差錯。
一通火力反打,打退了日軍的這次衝鋒,見到日軍暫且退了下去,楊世新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隨即趕緊說道:“快把馬營長送回去。”
此時的馬天鈺已經閉上了眼,血液染紅了他的軍衣。
“團長!馬營長不行了!”一個抬擔架的戰士嚷嚷道。
楊世新趕緊跑到擔架邊,望著奄奄一息的馬天鈺,一時心情複雜,吼道:“老馬!你一定要挺住咯,你他娘的別跟老子裝死!”
趁著鬼子退了,楊世新趕緊護送著馬天鈺往回趕。
“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我可告訴你,你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呢!”
“老馬!大家都等著你呢!”
...
一路上,楊世新的話語就沒有停下過。
三線上王瑋梭繃緊了神經凝望著前方,直到看到了楊世新,這才放松了些,趕緊上前一步接下馬天鈺。
“快快快,往後方送!”楊世新嘶吼著,“不管怎麽樣,一定要救活他!”
“快啊!”王瑋梭衝著抬著馬天鈺的兩個人喊。
兩個人不敢停留,飛快地朝後方跑。
“老馬也出事了...”王瑋梭摘下了帽子,眼中含著晶瑩剔透的淚珠,不知會在哪個時候滴下來。
世界上本就沒有鐵血硬漢,只有堅忍或者是灑脫,其實人人都是敢愛敢恨的,只不過曾經的心靈早已被歲月磨去了棱角,當初的稚氣早已被戰火消耗殆盡。
王瑋梭雖是一個軍人, 但戰友情實在是能夠捂熱所有人都心。
“曾經一起走過來的兄弟,半年不到,如今又剩下了多少...”王瑋梭仰面哭泣,淚水順著臉頰低了下來。
楊世新心情也不好,他想起了第一個與自己並肩作戰的胡傑,也想起剛剛認識王瑋梭的時候,特務營組建了,一次次又打沒了,戰備團組建了,又一次次傷亡殆盡,作為一個團長,他得樹立自己的威信,他不可能流淚,他只有一個選擇,就是隱忍。
“老馬不會有事的..”楊世新拍了拍王瑋梭的肩膀,說道。
“鬼子上來了!”
不知道誰叫了一句。
楊世新立馬端起槍,架在了沙袋上,準備迎擊。
“這狗日的小鬼子。”王瑋梭正愁火散不出去,這次非得讓小日本喝上兩壺。
“打!”楊世新怒喝一聲。
“噠噠噠!”
楊世新剛準備扣動扳機,卻發現自己的右臂很難使上力,是手榴彈炸出的傷。
站在左邊的王瑋梭開了機槍,發現楊世新有點不對勁,扭頭問道:“老楊你怎麽了?”
楊世新搖搖頭,強憋出了笑:“管好你自己吧!”隨即自己努力開了幾槍。
王瑋梭以為楊世新沒事,便繼續射擊了。
終於,楊世新的右臂已經動彈不得,楊世新抿了口口水,喘著粗氣,也不說一句話,他怕自己受傷了會影響軍心。
“報告!楚營長擊退敵人的滲透部隊!”
“我..我知道了,你去吧。”楊世新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