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這個人肯定靠譜,在軍閥混戰時期,他就多次參與暗殺高級將領的行動,手上人命無數,從不失手,這次我們就靜候著那姓胡的垮台就行了。”那個麻子臉一臉高興地衝著“少爺”說。
但“少爺”好像並不這麽高興,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這並不是我所關心的,我告訴你,你只是一個管家,以後你要是再插手家裡的私事,可別怪我不客氣!”
說罷便大步前進,這一切都被後面跟上的楊世新聽在腦子裡。
楊世新算是聽明白了一點,這恐怕就是宜昌的另一個大戶人家——趙家。
但至於趙家和胡家有沒有交集,其中有沒有什麽矛盾,楊世新還有待考證,就目前這個情況來看,那個年輕人應該是趙家公子,旁邊那個是管家,坐在他們對面的,是他們請來的。
前方兩人行進至一個街道便停了下來,轉彎進了一間院子,消失了蹤跡,楊世新跟上去一瞧,院子大門最上方有一塊匾,刻著趙府兩個大字。
楊世新也停下腳步,仔細端詳了這個趙府,順著圍牆楊世新繞著整個趙府轉上了一圈,心裡確信兩人就是趙家人了,但令他吃驚的是,這個趙府未免也太大了吧,走了一圈,楊世新至少走了二十分鍾,心中粗略估計了一下面積,可比一個省政府大的多。
也沒多想,突然出了這麽一件事,楊世新也不敢馬虎,徑直去了碼頭。
此時,王瑋梭正同熊祁一起,在碼頭的一處空地上交代著任務,轄區等。
正說的熱火朝天,王瑋梭一下子瞟見了悠悠走來的楊世新,趕緊迎上去喊了一聲:“團長!”
楊世新像是沒聽見一般,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打著背手,緩緩走來。
“團長!”
見到楊世新沒有理睬自己,王瑋梭便又喊了一聲。
“哎哎。”
楊世新倉促地應道,自己想那件事想入了神,一時沒有接受外界的東西。
“想什麽呢,這麽專注?”王瑋梭上前去,勾著楊世新的肩,問道。
楊世新苦笑著擺擺手,說道:“沒什麽沒什麽。”
說著便脫離了王瑋梭的勾搭,從他身邊穿過,朝著碼頭的忙碌區走去。
而王瑋梭還不知道什麽情況,呆呆的站在原地,嘴裡念叨著:“嘿,這什麽情況啊?”
生性不願意多考慮的王瑋梭也沒有多想,又跑去布置任務去了。
....
“嘿咻,1....2....3啊!大家在努把力啊!”那片吼聲震天。
這是碼頭最繁忙的地方,所有的貨物在堆放完畢之後都會按照順序,也會根據輕重緩急依次運載上船,中國的工業水平比較落後,沒有大型的起重機器,而抗戰中所轉移的物資,有的重達十幾噸,這些都是靠人手,和一些簡單的杠杆抬上船的。
“都慢著點,這些東西可貴著呢!”胡老伯正杵著拐杖,佝僂著腰,觀察著碼頭的日常搬運工作。
一看見老伯,楊世新立馬衝上去,出現在胡老伯的面前,滿臉赤紅,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問:“老伯..那個...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胡老伯見到楊世新這個心酸樣,苦笑道:“楊團長有需要,老朽自然會鼎力相助,來,請跟我到屋中一敘。”
說著,老伯擺了一個請的姿勢,楊世新慌忙擦了把汗,也擺了個請的姿勢,以示自己的敬意,然後就趕緊隨著老伯去了。
沒走多久,
就能瞧見一個灰黑色的小木屋,外壁全是黑木頭做的,有一扇窗戶,一扇門。 “來,進來吧。”老伯輕輕推開門,自己先邁了進去,楊世新連忙追了上去,邊走路還邊拍了拍胸口,來平複自己的心情。
“老伯,你知道趙家嗎?”楊世新頓了頓,理順了氣,問道。
“趙家?”本來笑臉滿面的老伯像是觸了電一般,臉色突變,本來還有著些許光澤的眼睛徹底暗淡下去。
“老伯?”楊世新察覺到了老伯的變化,心裡責怪自己說錯了話,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唉..這麽多年了...這個老東西還是緊咬我不放。”老伯歎了口氣,低下了頭,注視著地面搖了搖頭,隨即低吟道,“楊團長,既然你問到了,那我索性告訴你,這個趙家啊,原本是湖北西的一個大戶人家,實力一點都不弱於我們胡家...”
“這個趙家和胡家有什麽聯系?”楊世新問道。
“是這樣,早年間,胡趙兩家都是在胡集一帶兩足鼎立,並且,我們倆家是世交,我兒胡虎和趙家的大兒子趙志相交甚好,後來戰亂爆發,生意不好做,市面上出現了大煙買賣,但是我主張正規營業,而趙家卻私下販賣鴉片,靠開大煙管來牟取暴利,很快經濟實力便超過了我們胡家...”
“由於是至交,我並沒有懷疑趙家私底販賣鴉片,直到胡虎有一天發現了趙志在煙館裡面出現這才知道。”老伯滿臉傷感,看得出,這件事對他打擊很大。
仿佛,一個古稀的老人留下了淚珠,“你知道嗎,我們兩家曾經的關系真的很好...”
看著老伯滄桑的面容,楊世新清楚,這是一個在歲月中被磨洗了千百次的老人,他所經歷的痛苦,並不亞於戰火中的難民們。
老伯緩了一會,這才又跟楊世新說了起來...
足足說了兩個小時,楊世新算是聽了個明白,胡趙兩家因為鴉片的紛爭而決裂了,胡家利用官府的兵權燒了趙家的鴉片,差點讓趙家傾家蕩產,後來,趙家買通軍閥一舉翻身,推翻了胡家的經濟統治,兩家的矛盾也越來越深, 胡虎因此也和趙志決裂,胡虎選擇了胡傑一樣的道路——從軍。
但趙志仍然跟著趙老爺子一起做生意,據楊世新推測,那個“少爺”即為趙志。
“老伯,跟您說件事。”楊世新想了想,決定告訴老伯今天的事。
“你說吧。”老伯紅著眼眶,遲緩地說道。
“今天我來問您這個事情,是因為中午聽見了有人在議論您,和碼頭。”楊世新一本正經地說道,語速很慢也很沉重,讓老伯聽得清清楚楚。
老伯顯得有些吃驚,但是很快便回答道:“莫非老趙這麽快就要動手了?”
老伯嘴裡的老趙,就是多少年前自己的好兄弟,世交,現在的仇人,對手。
“此話怎講?”
老伯停頓了下,接著說道:“我並不是無緣無故出現在宜昌,還帶著這麽多勞力的,碼頭上的幾百人,多數為以前的,長工,短工等,還有少量臨時雇傭的,我用盡最後的資產,準備靠搬運為生。”
“這是為了躲趙家?”楊世新腦子很靈光,一下子就明白了所有事情。
老伯哭喪的臉強擠出笑容,苦笑著聳動了兩下腦袋,道:“沒錯,趙家對我們一直懷恨在心,不但沒有放過我們,反而在我們窮困潦倒的時候設計陷害我們,沒有辦法,我隻得帶著人,財離開。兩年前,我來到了宜昌,準備立足於宜昌,確實也小有成就,誰知,半年後趙家也遷到了宜昌,一定是聽到了關於我的風聲,自那以後,我們胡家很是小心,加上現在抗戰爆發,趙家並沒有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