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蘭卡斯特莊園外,一輛鍍銀馬車緩緩駛來。
它是一般貴族馬車的2倍大小,裡面至少能坐6個人,但是外面除了鍍銀裝飾外沒有其它裝扮,連徽記都沒有,只在銀色外裝上浮刻著一個眼珠子。
金色的夕陽照在上面,眼睛仿佛在發出詭異的光芒。
魯伯特管家和傑倫騎士帶著一眾仆人在門口迎接。
前者是這座莊園的總管,後者是暫時的管理者,出現在這兒理所應當,反而是楚門這樣的準繼承人和另一個準繼承人史蒂夫不該出現,以示避嫌。
在涉及繼承權問題時,又出現了聖殿,無疑需要格外重視。
馬車停靠,從中走出三男一女,男人都身穿白袍,為首一人在外面裹著一件棉打底的無袖白色皮甲,胸口用銀塗料繪製了一枚艾加之眼的徽記。
唯一一名女性身材嬌小,不同於同伴的白色兜帽,她用白色方巾包裹著頭髮,再配上聖潔的白袍與恬靜的面容,氣質格外空靈,與男爵府邸周圍略顯破敗的景色格格不入。
為首的皮甲男長著絡腮胡,看起來有四五十歲,足以做傑倫騎士的父親,但實際上他隻比騎士大五歲,看起來顯老罷了。
他伸出滿是老繭的手,
“法瑞斯教士長,來自加德夫修道院。”
“傑倫・奇勒,蘭卡斯特領的光榮騎士。”
兩人寒暄完畢,法瑞斯的表情異常嚴肅,嚴肅的讓傑倫都有些意外。
他甚至沒工夫介紹其他人,就直接開口道:“考利醫生的請求我們已經收到了,此事涉及男爵大人的繼承權,聖殿本無權過問,但從考利醫生的敘述來看,這很可能與‘赤眼惡魔’相關。”
聽到赤眼惡魔幾個字,在場人都臉色瞬變,他們仿佛聽到了什麽可怕的名字!
尤其是魯伯特管家,老人身體晃了兩晃就向後跌倒,竟直接暈厥了過去!一名仆人眼疾手快扶住他,這時法瑞斯身後的少女快步來到老人身前,掏出一個散發著冰冷氣息的小瓶子在他鼻下嗅了嗅,老人這才睜開眼。
“教士大人,這隻是您的猜測還是……”傑倫嚴肅地問道。
“原本隻是猜測,”法瑞斯回道:“但是,這一路上我的確嗅到了惡魔的氣息,而且越靠近男爵府越濃鬱。艾加仿佛從一開始就在指引我,為此我們用五天時間向伯爵大人申請了介入許可,特來調查這件事。”
旁邊一名教士適時地上許可證,火漆完好,且是格拉摩根伯爵的徽記。
傑倫打開許可證仔細看了兩眼,確認無誤後還給對方。
“這位是魯伯特先生吧。”法瑞斯望著管家道:“聽我的導師,也是上一任教士長說過,十年前的一個血月之夜,格拉摩根伯爵府突然遭受赤眼惡魔的襲擊,全家十四口人一夜之間全部死去,就連繈褓中的嬰兒都沒能幸免……那時您在吧?”
“不要再說了,教士大人……”管家先生仿佛又要暈過去了,他滿臉悲色,哽咽道:“原來我才是那個真正不祥的人……我正是因為那件事才逃離了伯爵府,逃離了那個可怕的地方,可誰知它又陰魂不散地跟了過來,願艾加原諒我,我才是真正不祥的人,是我吸引了惡魔……”
“艾加不會怪責一個無罪的人,您也是受害者之一,而且所受傷害不比逝者少。”
少女開口寬慰道,她的聲音空靈清澈,仿佛帶著某種沁人心脾的魔力,管家的情況頓時稍稍好轉。
“所以,還請傑倫騎士能配合我們的工作。”法瑞斯看向傑倫。
騎士稍稍猶豫:“你們……不會傷害特魯曼少爺吧?”
“如果他是無罪的,那麽艾加會保護他。如果他身懷罪惡,那麽誰也無法拯救他。”
法瑞斯堅定地說道。
……
……
早在一千多年前,自然學會就按照氣候就將一年分成霧、炎、雨、霜四季,每一季九十天,為期3個月,除了個別月份因為歷史上某些君王的癖好和大事件發生了名稱上的改變以外,其他都叫x季第x月。
這其中,霧季的第一個月最為重要。
這個月,獨稱為血月。
血月有34天,但實際隻有4天血月會照耀大地,分別是一年的前四個星期日。
聖殿認為這四天是艾加的神力無法庇佑的四天,每到此時,血月就會升起。
所以它僅被計在星期中,而與一年360天無關。
自然學會始終沒能找到血月的出現原因,但致力於用知識解讀這個世界的他們在很早之前就提出,血月對人無害,而且適當的月光照射會改良本土植物,諸如羅蘭之血,愚人椒之類廣泛在霧季生長的植物,都會因為血月的照耀發生異變,從野草一躍成為煉金材料。
總的來說,血月是一種自然現象,要辯證且科學地看待它。
但是,理性的說法淪為小眾,反而聖殿的“血月誘變說”成了主流。
“血月是罪惡的象征,是惡魔在人間的力量殘留,是艾加用神力也無法徹底淨化的邪惡之力。它誘發人內心的罪惡,使人嗜血,渴望殺戮,並迷失自我。”
聖殿如是說。
這種說法自然不是隨口杜撰,而是與艾加的起源,以及自古以來從未斷絕的“赤眼惡魔”的出現結合得來。聖殿認為赤眼惡魔就是那些在血月之夜無法抵抗心中的惡,最終淪為惡魔的人,這部分人要麽是無信者,要麽對艾加的信仰不夠虔誠。
在這樣一個全民信仰艾加的年代,沒有證據證明它是錯的,那麽它就是對的。
更重要的,在黃金王朝的末期,也就是泰沃裡亞180年-218年期間,發生了一連串慘絕人寰的篡位事件,成為了“血月誘變說”的強力證據。
180年,達維安大帝的後代,血腥君王史古利德大帝在血月之夜被其私生子德庫蘭殺死。
五年後的同一天夜,篡位者德庫蘭又被他的兒子愛德華殘忍刺死,頭顱也被懸掛在聖錫蘭大教堂的塔樓頂。
死不瞑目的德庫蘭頭戴著一頂被血染紅的紙王冠,愛德華以此來嘲諷他那脆弱而短暫的王權……
再後來,愛德華以及他的兒子又先後經歷了同樣的背叛。
這二十余年間,史古利德的後代無一例外都與其祖先一樣是殘忍的劊子手,在位期間殘忍暴虐,最終死於一模一樣的背叛,仿佛是一種源於血月的詛咒,無形中支持了聖殿的說法。
後來在泰沃裡亞218年,錫安公爵挺身而出,發動血月政變,歷時五年,將全境從泰沃爾人手中奪走,建立了屬於金薔薇家族並延續至今的錫安王朝。
從那以後,在錫安王室有意無意的引導下,“血月誘變說”,“史古利德血脈詛咒”,“赤眼惡魔”三者被緊密結合起來,仿佛史古利德一脈流淌著被詛咒的赤眼惡魔的血,阻礙泰沃爾人殘余複辟黃金王朝的同時,也在進一步加深“血月誘變說”的影響力。
但無論怎樣,赤眼惡魔的確存在,且每次出現都會帶來災禍。
並且,絕大多數人都認為它與血月有關。
有關赤眼惡魔最重要的一點,從字面就能理解,即“赤眼”……
……
“綻放於罪域的惡之花,
“從瞳內燃燒,燒熔心智,融化情感,
“邪惡鑄成屠戮的鋒刃,
“刺穿至愛之人的胸膛。”
楚門喃喃道,放下這本《淨化世間記》。
他手心汗涔涔的。
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楚門端起旁邊放涼了的牛奶。
一分鍾後,他稍微鎮定了下來。
“還好這丟人的一幕沒有人看見……”楚門自嘲道:“還好當時用愚人椒捅死了那丫的,否則現在還成了燙手山芋……這樣也好,身體檢查是不能做了,否則不就成了癮君子去派出所做尿檢麽……”
他輕輕搖了搖鈴,讓仆人把牛奶端下去熱一熱。
後者剛離開,楚門就聽到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一聲聲仿佛踩在他心上。
人很多,而且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