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跳……”
楚門在心裡默數。
他隻記得數了3個一百,至於具體多少就記不清了。
假如這個過程中心率始終沒有紊亂,那麽這場戰鬥耽誤了他接近5分鍾時間。
他蹲在灌木裡等待了又一個五分鍾,直到一切風平浪靜,遠處那棵斷木上飛來一隻鳥又飛走,耳畔開始響起一兩聲稀稀拉拉的蟲鳴,這才起身離開。
揉了揉蹲麻的大腿,他從三米外的樹下刨出裹在衣服裡的羅蘭之血,重新抱著這東西,感到一股久違的溫暖。
這地方格外寒冷,加之這具身體過分虛弱,蹲在灌木叢這段時間差點給他凍僵了,重新起身後楚門不禁打了個哆嗦。
楚門小心翼翼地來到戰鬥現場,入眼一片狼藉。
他舉著蒜頭花,就像舉著一個燈籠,仔細觀摩兔爺留下的傷痕。他驚訝地發現,這棵四米多高的斷木居然早就被蟲蛀空了,這也是剛才為什麽會有飛鳥過來停留片刻的原因――一兩隻破殼而出的熒光蟲類正從空洞的樹根往外爬,接著展開翅膀,嗡嗡飛走。
斷口處也並不整齊,勉強能看出是被尖銳物用外力磕出一個洞,然後隻撐不住碩大的樹冠才就此折斷……
“難怪那一聲聽起來如此清脆,跟砸核桃似的……”
楚門嘀咕道。
看樣子這兔爺也是成了精的,否則不會用這種手段來嚇跑敵人。
“它應該也是強弩之末了吧……”
楚門舉著蒜頭花仔細探索紅光最後沒入的草叢,印象中自從它消失後就杳無聲息了。
果然,沒多久,他發現了一隻陷入昏睡的兔子。
他先找了根樹枝捅了兩下,兔爺沒反應,這才放心大膽地拎著耳朵把它揪起來。
“嘖嘖,這得有十五斤重吧……”
楚門胳膊纖細,一隻手舉著竟然還有些吃力。
兔爺長得很朋克,毛發是一塵不染的白色,一隻耳朵缺了半圓,像是被子彈打掉半拉,臉上還有一道貫穿眼睛的傷疤,渾身上下充斥著一股“人狠話不多”的氣質。
“話說怎麽看兔子的公母來著?這事兒可至關重要,牽扯到它變成人以後是兔耳小姐姐還是袋鼠兄貴……咳,我這樣想是不是有些過分變態了?”
楚門揉了揉鼻子,抑製住自己因為兔毛刺激產生的打噴嚏衝動,將兔爺放在了羅蘭之血上。
看它剛才那副小宇宙爆發的樣子,眼下多半是能量耗盡了,這蒜頭花雖然變異膨脹了不止一倍,但應該還能作為食物吧……
反正不是他吃,所以他一點兒都不緊張。
不知是蒜頭花的溫熱起了效果,還是食物的誘惑發揮了作用,沒幾秒,兔爺就聳動著三瓣嘴醒了過來。
你醒啦?.jpg
楚門忙舔著一張大臉湊了過去,兔爺剛睜開眼,明顯被嚇得哆嗦了一下。
它這一哆嗦,楚門也猛的後退了半截。
剛才對方的速度他可看在眼裡,萬一這畜生出於自保伸爪子一撓,他豈不是得破相?
兩人各自嚇了對方一跳,不過也因此擺脫了尷尬,隨著楚門退後半步,距離進入一種令彼此都感到安全的程度,兔爺也有心情打量四周的情況,慢慢放下警惕心。
它似乎察覺了楚門和狗頭人的不同……
又或是說,它能區分長相不同的兩腳獸。
有趣的兔子……
看到它慢慢垂下耳朵,楚門心想。
稍稍放下戒備後,兔爺將注意力轉到身下的球莖上。它明顯抽動鼻子嗅了嗅,接著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那模樣就像是在試毒,沒多久就完全放下了戒備,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看兔子吃東西是個相當解壓的過程,如果不是楚門趕時間,他或許會盯著看好久。
不過他每看一秒,兔爺就會抬頭警惕地望著他。
仿佛是護食,又像提防,總之沒有一點善意。
“得,您老吃著吧,我去這附近轉轉。”
楚門也不管對方是否聽得懂,說完後就轉身往狗頭人逃竄時的反方向走去。
兔爺聽到這句話,騰的一下豎起了耳朵,突然朝楚門撲了過來!
它或許忘了自己現在正處於虛弱期,這一撲隻飛出十幾公分就尷尬的摔到了地上……
於是本該一躍來到楚門面前逼停他的帥氣姿勢就變成了卑微的抱大腿。
“求求你不要拋下我――”
如果有畫外音的話大概這樣子。
楚門感到有人揪自己褲腿,回頭一看,前一秒還高冷范兒的兔爺現在可憐巴巴地拽著他的褲腿,不禁歎了口氣。
“得,都是真香黨,誰難為誰呢……”
楚門依稀記起自己養過兩隻兔子,沒養多久都死了,現在想起來還有些悲傷。雖然那兩隻萌物瘦不拉幾,不如這隻兔爺如此健碩,但味道都還行。
他不顧兔爺吃人的表情,捏著它後頸的軟肉將其拎起來,重新放回球莖上。
“我給你五分鍾吃飽喝足,然後就不管你了。”
他說道。
兔爺仿佛聽懂了,鋒利的爪子在球莖上輕松刨開一個小洞,然後不斷擴張洞口,最後整隻兔都從洞口鑽了進去。
隨著它鑽進去,猩紅的汁液從洞口被擠壓了出來,像湯圓裡的餡料,岩漿色,粘稠且溫熱。
楚門望著這比狗頭人瞳色還耀眼的汁液,若有所思。
不到一分鍾,兔爺就從裡面鑽了出來,出人意料的是,它身上竟然乾乾淨淨,沒沾一點紅色,楚門本以為它會搞得血流呼啦。
重新出來的兔爺,和之前簡直判若兩兔,不僅毛色更鮮亮,瞳孔也像充滿電的燈泡,電力十足。
懷著好奇,楚門用小手指沾了點醬料,打算嘗嘗味道。
這時,兔爺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吱叫製止了他。
楚門愣住,隨即解釋道:“這是我的東西。”
兔爺不理他,繼續叫。
楚門皺眉:“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吃?”
兔爺猛點頭。
“喔,那好。”
楚門在兔爺身上擦了擦手指,後者甩給他一個鄙夷的眼神,然後一躍飛出去三米遠。
落地後,它直起上半身對楚門叫了一聲,聲音比剛才還要高亢,更像老鼠了。
接著它往一個方向跑。
楚門理解了用意,這是要他跟上去。
……
這段路十分漫長,跑得楚門上氣不接下氣。
不過跑著跑著,他倒是不冷了……
但是餓了。
他跑了足足十分鍾,路線大概與之前呈九十度夾角,然後停在了一片蘿卜地裡。
說是蘿卜,其實更像辣椒……
因為這東西是掛在枝乾上,而非埋在土裡……
“這是……你種的?”
楚門驚道。
然後他又收獲了一個鄙夷的眼神。
兔爺主動劃下來一根“蘿卜”,用後腿蹬到他面前,又用腦袋拱了拱。
“嗯……你意思是我吃這個?”
兔爺點頭。
楚門捏著胡蘿卜發呆。
該不該信一隻兔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