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嗎……找一個人找了五年,原來我都不知道你是這麽一往情深的人。”
默默聽完陸離平靜講述的故事,感性的楊春雪心中觸動,望著陸離的視線帶上幾許心疼。
原來這個整日少言寡語,從來沒笑過的家夥其實藏著一顆細膩深情的內心嗎——
“你誤會了。我只是要找到她,是生是死不重要。”
忽然響起的平淡話語打破楊春雪所有美好幻象。
“為什麽!?”楊春雪怔然,無法理解。
為了找失蹤的女友,成立偵探社用自己的力量調查,直到五年後的今天也依舊沒放棄,甚至為此成為鬼差,被恐怖的存在盯上身陷絕境,甚至這種絕境是不可逆的……做了這麽多怎麽看也是極為在意對方吧。
“如果你男友突然不告而別失去聯系,你會怎麽做。”
“我可能會殺了他。”楊春雪咬牙切齒。
“我沒那麽激進。”
“我明白了……不過你怎麽這麽肯定她不是出意外去世了呢?”
“她是死是活並不影響我找她。”
陸離目視前方,平淡開口。
或許最剛開始,陸離是真的在試圖尋找她。不過隨著時間推移,那點僅有的情分淡化消散,支撐他尋找下去的只是之前的慣性。
與其說他在找自己曾經女友的下落,倒不如說他在追尋真實的答案。女友是死是活對他而言並不重要。
“我明白了……不過那個……能開慢一點嗎?我倒是無所謂,不過你可是血肉之軀。”
兩邊景色飛速在眼前掠過,眼見即將駛入市區,車速沒有絲毫放緩,楊春雪下意識摸向安全帶。
然後徑直穿過,摸了個空。
“遲則生變。”
陸離簡短回答,轉動方向盤,再次操控汽車偏離道路。
“你要去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撞上了!”
楊春雪的驚聲尖叫中,車子憾然衝上一片台階,發動機悶響中一陣顛簸衝上頂端。
商場大門,保安面朝落地窗,偷偷擠鼻子上的黑頭。
身後忽然響起一陣轟鳴,他現實一愣,而後看到玻璃反射出一副光景:一輛汽車從台階上橫衝直撞衝來。
他瞪大眼睛,幾乎是條件反射向旁邊一撲。
預料到的汽車騰空飛起,撞碎玻璃大門的一幕並未發生。
汽車從台階躍出,留下一陣輪胎摩擦聲和一片焦黑胎印後,順著敞開的商場大門衝入其中。
保安驚魂未定地爬起,怔怔注視衝向商場深處的汽車,忽然如夢初醒,抓起對講機大喊:“中控室收到請講!中控室收到請講!”
“中控室收到。”
“有輛車……有輛車從正門開進來了!”
“什麽?”
清晨時分,商城裡的遊客不多,大都是在店鋪裡整理貨物,或情節衛生的店長店員。
一陣發動機的低沉嘶吼忽然回蕩在整個商場一樓。
人們茫然轉頭望去,便看到一道白色車影徑直衝來。
“啊啊啊啊啊——”
店員遊客們發出驚恐尖叫,紛紛踉蹌躲入店鋪。
嘩——
汽車呼嘯而過,帶起呼嘯狂風。
它經過文化用品店鋪,擺放在櫃台的幾摞紙張被狂風卷出,走廊通道中紙張漫天飛舞,洋洋灑灑飄落。
幾張黏在擋風玻璃上,被車帶走。
“這是在拍電影嗎?”
驚魂未定的遊客店員們交頭接耳,取出手機拍攝早已遠去的車尾燈。
商場後門。
商場裡面傳來的轟鳴聲正在迅速接近。
收到提醒的保安早早躲到柱子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後門大門已經完全敞開。
下一刻,一輛白色汽車如離弦之箭從商場竄出,衝向台階。
嘭!
汽車重重落地,車尾冒出一股黑煙,左右飄移晃動數下,恢復穩定,漸漸遠離商場。
“……你剛剛……從一間商場穿出來了!?”
楊春雪後知後覺回頭,看著漸漸消失在視野中的商場後門。
陸離沒有回答,只是抬手打開雨刷器。
嘩——
擋風玻璃上的紙張被掛去,視野恢復。
儀表盤上,水銀般的液體凝聚在正前方。
一路直行,在橫穿過公園、市場、噴泉等地後,一道河流湍急橫亙在前方。
老式夏利終於在此時放緩速度,停在河流護欄前熄火。
楊春雪不明所以中,陸離拿起八卦玉佩。
水銀液體沒有再指向任何一處方向,而是凝聚在中心太極圖內。
他所要找的人就在這附近了。
陸離推門走下車,來到河水喧囂的護欄前。
“我們老老實實開過來不好嗎?這樣會被通緝吧?這樣一定會被通緝吧?”楊春雪抱怨著飄到身側。
陸離凝視向河對岸,將玉佩落在手心,偏頭看向楊春雪說道。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
……
裝修工人往返忙碌。
一件件被燒得漆黑,辨認不出原樣的家具被從鐵門裡抬出,擱置路邊。
“房子主體沒什麽問題, 就是家具啊牆壁啊什麽的燒壞了。前者肯定用不了了,後者可以刷漆蓋住,或者重新翻新一下,小姐你看?”
施工隊長試探問向身前背影。
穿著男士西裝的女人抬頭,看向幾處被熏黑的民宅外牆,黑色馬尾腦後輕晃,沒有轉頭。
“刷漆吧,只是家具燒壞了而已,房子還能用。”
“小姐您倒是豁達。”施工隊長奉承一句,正要說什麽,一名工人急匆匆跑出來,上接不接下氣道:“老大,你快去看看,牆上有東西!”
“牆上怎麽了?”施工隊長對馬尾女人歉意一笑,皺眉問道。
“就是……牆上有人影。”工人頭皮發麻,簡單描述了下一家三口的漆黑圖案。
馬尾女人開口說道:“以前業主的小孩子貪玩,總愛在牆上寫寫畫畫。”
“聽到了沒?大驚小怪的,快去幹活!”施工隊長瞪了眼不爭氣的工人,滿臉歉意對馬尾女人解釋道:“不好意思啊,您放心,刷漆任務交給我們好了,快的話三天內能完工。”
“不急,你們可以慢慢來。”
施工隊長笑著點頭,伸出右手。
馬尾女人伸出帶著白色手套的手,相互握住。
“那我先去忙了。”
施工隊長告別,轉身走入民宅乾活。
馬尾女人默默摘掉自己的手套,隨意丟到角落。
她仰頭頭顱,馬尾晃動間繼續注視這棟民宅外牆,一聲無奈輕歎。
“又要重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