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做到,陳東開學後第一件事就是幫莫曉嫻拉票。
前後忙了三天,一周後莫曉嫻如願以償地高票當選學院學生會會長。
陳東也隨之沉寂下來,超乎尋常的低調,每天按時上下學,循規守矩地當個好學生。
聽課不能耽誤,事情也要照常做。
隨著時間的推移,《海州之夜》季度賽即將拉開序幕,岑雪和夏芒這段時間正在緊張忙碌地備戰季度賽。
作為他們倆幕後創作團隊的隊長,陳東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一遍一遍地審查他們練歌的成果。
海藝時代公寓,頂層。
夏芒唱完歌之後立即跑進錄音室,“東哥,我唱怎樣?”
陳東把耳機遞給他,“先聽聽,聽完咱倆再談。”
音樂伴奏早就錄完了,此刻耳機裡傳出夏芒自己的聲音:
“一月我離開家鄉
叫上我的哥們李志強
兩天兩夜的坐火車
要去粵州闖一闖
二月我倆遇見一老鄉
他在一個玩具廠幫忙
多虧他照顧我倆過了個年
過了年又沒工作忙
………
五月我來到工地上
在建築隊裡修樓房
每天都頂著太陽流大汗
累的我隻想往那躺
六月我薪水才領上
領錢時候心都在發慌
一個來月掙了有三四千
致富路上看見曙光
………
十二月我返回家鄉
爸爸媽媽哭了一場
一家人吃了頓包餃子
那味道可真叫香~~!
………”
歌聽完了,夏芒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嘴角微微抽搐,眼瞼一眨一眨的,很糾結的樣子。
陳東把他的表情看在眼裡,微笑著問道:“聽自己唱的歌感覺如何,有木有之前唱玫瑰花的那種爽快感?”
夏芒苦著臉,說:“東哥,這歌詞寫得也忒慘了!聽完以後,心裡好像壓了塊大石頭一樣沉甸甸的,好壓抑。”
“賓果!”陳東打了個響指,“壓抑就對了,要的就是這個味兒。”
夏芒疑惑的問道:“為啥?東哥,現在的觀眾大多喜歡聽節奏歡快、旋律新奇的歌曲,咱這首歌旋律簡單,節奏舒緩,就像…呃,就好像俺們東北人坐在炕頭上嘮嗑一樣,平鋪直敘地從年初說到年尾。
東哥,這歌能行嗎?可別搞砸了,我還指望著在季度賽上再火一把呢!”
陳東笑著說:“把‘嗎’字去掉,就是你要的答案,這首歌肯定能行!
算了,我還是給你解釋一下這首歌的創作緣由吧,從歌詞上你就能看出來,講述農民工進城打工一年的經歷,它是敘事性歌曲,這在當前樂壇上是比較少見的歌曲類型,如果把它歸納到歌曲類型當中的話,它屬於民謠。
單一平緩的旋律和平鋪直敘的節奏是敘事性歌曲必須遵循的準則,否則,歌曲就難以敘述清楚完整的故事。
我們常說‘娓娓道來’,其實這個詞語就是敘事歌曲創作的精髓所在。
演唱這首歌曲的時候就要做到‘娓娓道來’,演唱者的情緒要隨著故事的推進而不斷升華,你把感情完全投入到歌曲演繹之中,先把你自己感動了,然後才能打動現場觀眾和場外的聽眾。”
夏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的確是這樣,我演唱時不由自主地就把自己當成了故事中的主人公,
唱完後心裡酸酸的,好一會兒都緩不過來。” 陳東道:“這就對了,說明你完全理解了這首歌,自然而然地代入其中,自己先感動了,才有可能打動別人。
歌曲也需要演繹,某種程度上和演員扮演的角色相似,體驗派也好,方法派也罷,能打動觀眾讓他們產生共鳴的作品,就是好作品和好演員。
同理,唱歌也一樣,凡是能讓觀眾產生共鳴或觸動他們心裡最柔軟部分的歌曲,就是好歌也是好歌手。”
稍作停頓,陳東又道:“其實季度賽命題短片上的內容本來就很沉重,它揭露了社會中產階層和底層農民工的家庭和生活現狀。
有鑒於此,我給你選定的演唱路線就是直面慘淡的人生,咱不叫苦,不煽情,用歌曲去演繹基層農民工的生存境況,這便是我為你創作四首季度賽歌曲的初衷。”
夏芒心悅誠服地點頭,“東哥,我想把這首歌放在季度賽首輪第一場演唱,你覺得怎麽樣?”
陳東聽後眨了下睫毛,眉頭微皺,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試探我,想從我嘴裡套話?芒子,你不老實啊,我早就說過,歌曲交給你們,如何排兵布陣安排四首歌曲的演唱順序,完全由你們自己做主,我不摻和。
不過我仍然要提醒你,季度賽首場演唱至關重要,它直接決定了你是否還有登台演唱的機會,因為季度賽的賽製非常殘酷,尤其是第一場演唱,十名周冠軍分成五組,兩兩PK,落敗者直接淘汰。
芒子,假如你真心想聽我的意見,那麽,我建議你把這首歌放在第三場演唱,首場演唱必須拿出我給你的四首歌中你認為最好的歌曲登台演唱。
惟有這樣,你才有繼續比賽的資格,不然的話,一腳踩空,你的季度賽之旅就結束了,就算你把最強歌曲留到最後也是枉然。”
說到這兒,陳東拍了拍夏芒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芒子,首場淘汰賽是重中之重,容不得一絲懈怠,遙想,縱橫天下一世英名的關二爺,就因為大意失荊州而功敗垂成,最終慘淡收場,你夏芒是熟讀史冊的當代有為青年,可不能重蹈關二爺的覆轍,讓歷史悲劇重演!”
夏芒一面傾聽,一面取出陳東最初交給自己的四首歌曲的歌單,再次審視對照,他猛然發現剛剛演唱的這首歌排在四首歌的第三位。
精神一陣恍惚,夏芒直到此刻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其實陳東給自己歌曲時就已經安排好了四首歌的演唱順序,自己卻渾然不察,還不厭其煩的出言試探,擔心陳東在自己和岑雪之間厚此薄彼區別對待,現在事實證明,自己真的想多了。
與夏芒相比,陳東負責的另一個參賽選手岑雪就安靜得多,人家心無旁騖地專心練歌。
雖然她也和夏芒一樣三天兩頭打電話找陳東,但岑雪詢問的都是歌曲演唱中出現的問題。
例如:節奏轉換時歌曲處理方式,以及不同類型的歌曲需要代入不同的感情演繹等,陳東耐心地給她依次解答,然後精益求精地調整她的四首歌編曲和伴奏。
岑雪最省心。
為了確保她在季度賽上能夠發揮出自身水平,陳東投入了大量精力,賽前準備工作做得格外扎實。
反倒是和陳東同住公寓的夏芒,讓陳東不太省心。
他總是疑神疑鬼的臆測陳東偏袒岑雪,隔三差五的試探一下,不管陳東怎麽做,始終無法打消他的猜忌之心。
對此,陳東除了呵呵以外,索性做好自己手頭上的事情。
至於夏芒的疑心,陳東很坦然。
年輕人嘛爭強好勝心思重也是人之常情,前世的自己在他這個年齡也一樣,患得患失,對那些幫助過自己的人既感激又提防,提防他們對自己別有用心。
陳東堅信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未來的路很長,相信夏芒會慢慢放下成見,真正了解自己的為人。
…………
第二周,星期三下午,導演系四班迎來了開學以來第一次班會。
這個時空華國的大學教育普遍采用開放式教學,學分考核制度也和前世截然不同。
而在校大學生則是真正的放養,專業課程統一安排在可供四五百名學生同時聽課的多媒體大教室進行,各科老師按照課程安排表準時授課。
大教室開課時,各科老師隻管講課,至於講台下面坐著多少學生則不予理會。
偶爾遇到教學嚴謹的老師,上課前會看下學生簽到表或直接點名,但這樣認真負責的大學老師並不多見,即便有,也只是剛開學那幾堂課要求嚴格些,之後便睜隻眼閉著眼,不再和學生們較真了。
授課采用自律放養模式,各院系專業分班就更隨意了,開學報到前各分院教務處就已經給新生分好班了,報到時直接注明你在該專業某班,例如:陳東報到時就分到了導演系四班。
除了正常聽課,自習時間學生們大部分會選擇去圖書館看書,少部分人則回到班級教室做自己的事情,還有一部分學生乾脆十天半月都見不著人影。
以至於,就算是班主任(輔導員)想召集該班學生來教室開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在群裡發通知不管用,因為很多學生經常不在線,還有更過分的直接拉黑班主任或拒絕加入班級群。
因此,班主任一般先聯系班幹部,再由他們挨個給班上的同學發短信或直接打電話才能把人找齊。
不過華國高校雖然統一實行開放式教學,日常管理比較松散,但是各科期末考試卻十分嚴格,專業課考核更加嚴苛。
畢業考核就更不用說了,看看海藝校園裡佔據學生總數四分之一的“留級生”,就知道畢業考核有多難!
導演系新生四班的首次班會,目的很明確,就是選舉班幹部。
這也是逼於無奈之舉。
學院推行自由開放的教學模式,迫使各班班主任必須在自己班上挑選幾名乖巧聽話的學生協助自己工作,沒有班幹部幫忙的話,班主任的日常管理工作就無法正常開展,單靠自己根本玩不轉。
這個時空的大學輔導員工作性質比較純粹,專門負責學生日常管理和幫助學生解決困難,不像陳東前世的輔導員肩負著引導大學生政治思想工作的重任。
這裡的輔導員就是班主任,根據教學資歷和職稱的高低,職稱高的班主任負責管理四五個班,新聘用的年輕老師通常負責二到三個班的日常管理事務。
導演系四班的班主任席慕易,就是去年夏天研究生畢業後留校任教的年輕老師,之前做了一年助教,今年秋天被海藝聘請為講師,教授西方電影發展史,並擔任班主任,現在她負責導演系三班和四班兩個班。
上周,導演系三班已經開過班會了,選出四名班幹部,這周輪到四班開班會推選班幹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