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芯然面上呵呵應負著,卻沒有真當回事。
湛姐夫對他們太好了,他們現在齊刷刷投向這位新姐夫,心裡實在愧對湛姐夫,安芯然心裡不那麽舒服。
國人還是更喜歡破鏡重圓、從一而終、新不如舊的故事,所以,至少安家人是希望安以夏能在多年後與湛胤釩重逢,再續前緣。
然而……
“這個……”
高月容已經壓下心裡的感慨,試圖說服自己接受這段姻緣,所以,以長輩的身份詢問顧知逸幾個問題。
安以夏看高月容好像是叫不上來顧知逸的名字,所以立馬接話,“顧知逸。”
“哦哦,顧知逸。知逸啊,你是什麽時候離開國內,去的F國,在那邊生活幾年了?是什麽原因去的F國?”
顧知逸道:“我是江城人,十五歲初中念完就去了F國,也在F國住了也快十二年了。”
話落,他轉頭看了眼安以夏,眼裡全是溫柔。
“家裡是做餐飲的,當初秉承著將中華美食傳承到海外,選擇了在F國開中餐廳,後來發現F國適合居住,F國人對生活的熱情以及態度都非常正面積極,所以居家遷移到F國。嗯,目前我們在F國的連鎖店已經遍布全國,經濟上還算寬裕,足夠給阿夏想要的物質生活。”
顧知逸說後面幾句,沒有別的意思,更不是吹噓。而是想讓大家不要擔心他們的生活,他們過得還算可以。
實際上,這麽多年來,他和安以夏之間的經濟是完全獨立的,安以夏花的都是自己的錢,沒從他那拿一分錢。
以至於平時他總是暗暗買好東西,帶去她那邊,所有的借口,都是給E
ic。只有說給E
ic,她才不會拒絕。
高月容點點頭,生意人,那自然是不缺錢花。
不缺錢那就好,當然她也不是想自己人多佔誰的便宜,而是這個顧知逸有足夠的經濟實力,這樣才不會花到安以夏的錢。
所以,這目前聽起來,這個男人是靠譜的。
“這樣也挺好,我們家嫿兒從小到大就沒吃過什麽苦,更沒受過什麽委屈,你們既然已經結婚了,我們作為她的家人,希望你能夠把她照顧好。”
高月容說這話的時候,竟然眼眶紅了,幾聲哽咽在吼。
她停頓了兩秒,端著長輩的架勢把叮囑的話說完。
“嫿兒這丫頭,從小有點驕傲,脾氣倔,很多話她憋在心裡,她不說出來。你要理解她,多體諒她,平時多給她一點關系。這個孩子,她從小沒了生母,我這個後媽不合格,沒有那麽細心,照看不了她的心思。你們現在是夫妻了,我希望你能夠好好呵護她,多體諒她,能懂她最好。”
安以夏被高月容這些話感動得一塌糊塗,人就是這樣,情感動物。
曾幾何時,她恨面前這個女人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要了繼母的命。
可人家稍微對她好一點,她的心,就不由自主的向他們靠近。
因為,他們是她的家人,她從小到大在身邊的家人。走進這棟房子,這些人都會存在。如果有一天,這些人都不在這棟房子裡了,那這棟房子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也不再是那個心心念念的“家”。
“我知道,我會的高姨,我一定好好照顧阿夏,不負您的托付。”
顧知逸看向安以夏,隨後再道:“我知道她雖然表面雲淡風輕,但其實心思細膩,也很敏感。我會很小心的呵護她,不再讓她受任何委屈,我和阿夏的三口之家,會一直幸福下去,請高姨、妹妹妹夫、弟弟不要擔心。”
三口之家?!
高月容和安芯然同時用犀利的目光射過去,三口之家?
安以夏看出了大家的疑惑,也知道大家的疑問,當即說:“我們有個兒子,今年四歲。”
四歲?!
一瞬間高月容和安芯然眼裡燃氣的火花在這瞬間熄滅。
當年安以夏走的時候,孩子就在她腹中,這六年過去,才四歲嗎?很顯然,那個孩子不是當年湛胤釩的,是她和這個姓顧的男人的。
安芯然心裡不是滋味,所以,那個孩子沒了嗎?
如果那個孩子還在,是斷不可能又有一個四歲的孩子的,那個孩子如果在,今年五歲多了。
眾人神色暗淡,聊不下去了。
李一偉看大家都沉默著,當即緩和現場,“安姐和姐夫都累了,我們先讓姐姐、姐夫休息吧,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安以夏立馬看向顧知逸,顧知逸立馬給了她個安慰的眼神,隨後再對大家道:“高姨,各位家人,實在很抱歉,我們已經訂好了酒店,因為現在時間也有點晚,酒店退不了。我們還是回酒店住,大家今天也早點休息。嶽父今天出殯,大家也都累了……”
“嫿兒啊。”
高月容直接打斷顧知逸的話,看著安以夏語氣強烈的問:“你都回家了,你還住酒店?那你讓外人怎麽想?你是不是想讓外人噴死你這個後媽呀?都回家了,你還要出去?你自己想想,這說得過去嗎?”
安芯然有點小委屈,輕聲說:“姐,你的房間我們定期打掃,乾乾淨淨的呢。你走之後,沒有任何人去動你的東西。這麽多年沒回來,好不容易回家,你卻要住酒店,難道安爸爸不在了,你就不把這裡當家,不把我們家當家人了嗎?”
安以夏張口,說不上話來。
“我們也沒想過在家裡住的事,但主要考慮到會打擾大家平時的生活,我們不想麻煩家裡人,在F國的時候,我們有自己的生活節奏,不想因為遷就我們,而讓家裡人住得不舒服。這一點,實在請高姨和弟妹們理解。”
安以夏點點頭,“不想多麻煩你們,索性決定在酒店住。這幾天,我們也會在江城各處走走,不會一直呆著不動。”
高月容滿臉不悅,“都是自家人,你是從我身邊長大的,這是你的家,麻煩什麽?什麽叫麻煩,啊?是你不再把我們當一家人吧?”
安以夏垂眼,不再說話。
安芯然輕哼,“姐,酒店房退不了,那就讓……新姐夫去住好了,你留在家裡。這麽多年沒回來,你都回家了還要走,我不同意。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在家裡睡。”
安以夏為難,顧知逸當即拍著安以夏肩膀。
“妹妹的建議挺好,既然回來了,就在家裡住一晚,明天早上我過來接你。”顧知逸道。
安芯然輕哼:“這裡就是我姐的家,你要接她到哪去?你們總不至於明天就回F國了吧?”
“他很多年沒回江城,我們去走走。”安以夏說。
“很多年沒回來,那也是這裡土生土長的,讓他一個人去走走唄,姐,你這幾天就住家裡,直到你們回F國,好嗎?如果你想跟他出去走走,那白天去,晚上也得回家住。姐,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
安芯然抱著安以夏的胳膊,持續撒嬌。
安以夏幾分無奈,隨後點頭:“好。”
心裡卻在擔心兒子,只能白天去陪兒子了。
她看向顧知逸,顧知逸也為難的看她,顯然兩人想到一處去了。看她眼裡的擔憂,顧知逸當即笑道:“放心,有我呢,這些天,你就在家裡,跟高姨和妹妹好好團聚。江城也是我的故鄉,我能照顧自己,不用擔心。”
“好。”安以夏輕輕點頭。
高月容臉上笑容漸漸拉開,“這樣當然是好,知逸也是江城本土人。這麽多年沒回江城,想必他也有很多懷念的地方需要走走。若說不熟悉,你跟她差不多就是一樣的,你也多年沒回來,你對現在的江城,又熟悉到哪裡去?”
安以夏笑笑,看向顧知逸,“既然這樣,我先送你出去,早點休息。”
顧知逸眼底幾分失落閃過,本以為今晚不會分開,雖然二人從未同過床,但人在身邊,他心裡踏實呀。
“你也早點睡,住在家裡了,有什麽話明天早上起來再說也不遲。”顧知逸這話時說給家裡人聽的,人在家,沒必要徹夜長談。
安以夏點點頭,回頭跟家裡人打了聲招呼,然後送顧知逸出門。
在門外,安以夏下意識環顧四周,沒人才小聲叮囑,“E
ic一定會鬧,你好生哄著他,明天白天我去帶他出去玩。”
“這幾天你就在家陪家裡人吧,我看大家對你是真情實意。多年沒見,大家都很擔心,少不得很多事情要問你。這幾天我會帶兒子去玩,你放心就好了。”
顧知逸雙手握著安以夏肩膀,眼神裡透露出眷戀不舍。
“只是苦了我,看不到你心裡不痛快。本以為今晚我們不用分開,哎……”
安以夏笑出聲,“得了,別貧。”
她對他是純友誼,類似對厲尊一樣的,把他當成野生哥哥。甚至顧知逸給她的感覺,比厲尊更像親人,更像照顧他們母子的大哥。
“E
ic就拜托你了。”安以夏輕聲說,眼裡有擔心。
“有我這個父親在,你別擔心。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有些東西不喜歡吃的,就說出來,我看大家對你是真心好,相信大家也都會順著你,遷就一點你。”顧知逸看著安以夏,是真正的依依不舍。
安以夏望著他,有那麽點溫暖的感覺。
她從這個男人眼裡看到了掛懷,看到了擔心。
“從我們結婚開始,這些年來,這是第一次分開,是不是?這是你第一次離開我身邊。”
顧知逸這話,讓安以夏愣了下。
一股暖流像細細的藤蔓在心間慢慢纏繞,裹緊。
她緩緩點頭,“嗯,好像是呢。”
還真是,從他們相遇之後,每一天都見了面。他偶爾晚上去店裡招呼,再晚都過來看了他們母子的,很多時候也都睡在E
ic的房間裡。那麽高大個男人,躺在一張單人小床上也甘心情願。
這話說起來,安以夏瞬間覺得虧欠了他很多。
似乎,不能再綁著他了,他也二十七八了,她再不放手,他就會錯過最佳年紀,不能耽誤他呀。
顧知逸看她眼神無光,不知道在走神想什麽,索性先告別,將她往懷裡帶了下,隨後附耳輕聲說:“早點休息,明天也別出來了,就在家裡休息,兒子那邊有我在,明天一早我去姑父那邊。哦不,現在我去退房,今晚就過去。”
安以夏抬眼,“現在?”
“我本就是擔心你,才住酒店。但你現在在家裡,我就放心了。今晚如果我們兩都不在兒子身邊,對兒子來說,這又是個陌生的地方,我擔心他無法適應。”顧知逸認真說道。
對待E
ic,顧知逸倒是十足十的好,什麽都為他考慮著想。
安以夏感激的看著他,“謝謝你,知逸。”
“謝什麽,那也是我兒子,出生之後,我可是從不缺席他的成長。”顧知逸低聲說:“沒人能夠分開我們……”一家。
安以夏點點頭,“那就辛苦你了。”
“進去吧,早點休息。”顧知逸道。
安以夏回了別墅,顧知逸回酒店,確實立馬就退房了。
安以夏洗漱後準備休息,剛躺上床,有人敲門。
“姐,你休息了嗎?我可不可以進來?”安芯然問。
安以夏目光掃向門邊,臉上帶著笑,披上衣服開了門,“進來吧,怎麽還不睡?”
“姐姐回來了,我高興得睡不著。”安芯然進門就抱住安以夏,“姐,這麽多年,你終於回來了,我們全家都很擔心你。現在看到你平安回來,我們心裡終於松了口氣。 ”
兩姐妹坐在床上,安芯然輕聲問:“我能跟你睡嗎?姐,我們好像從小到大,就沒有一起睡過。我們跟別的關系好的姐妹不一樣,我們倆是從小針對到大。長大了才知道這麽多年都白活了,一直在傷害自己最親的人。”
安以夏臉上一直帶著平靜的笑容,輕輕拍著她肩膀。
“都過去了,沒關系。只要我們以後都好,那就可以了。”安以夏輕聲說。
“姐,你和顧先生,是真的結婚了嗎?”安芯然問。
安以夏微微側目,“你不相信?”
“不是,不是不信……”
安芯然搖頭,隨後重重一聲歎氣,“哎!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我現在的心情。姐,你知道湛姐夫一直在等你嗎?哦不對,是湛總,這些年來,他經常來家裡,對我們很是照顧,我們一直以為,如果你再回來,你們是一定會重新再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