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夏臉扭開一邊,不看湛胤釩。
湛胤釩臉色難看,“這個世界上,除了你自己,誰都不可靠。我說不了好聽的情話,沒有那麽多兒女情長,我有的都給你,隻想對你好,如果你覺得這樣的還不夠,那麽就算我把全世界都捧到你面前,你依然不會領情。安以夏,我對你,沒什麽好說的,既然你不信我,那就就事論事,孩子你不願意生,也必須給我生下來。與其自己在心裡琢磨猜測,不如好好利用你的肚子,向我討要一些對自己有利的條件,我的話,你不信,你該信你自己。”
湛胤釩轉身,停頓數秒,又轉向她。
“如果你還想傷害這個孩子,別怪我拉你父親陪葬。”湛胤釩語氣帶了明顯的威脅,看她的目光沒了溫情,只有冰冷的警告。
安以夏被他的眼神刺痛,痛得連毛孔都在收縮。
女人的情感需要,比男人多多了,一個眼神、一句狠話,足夠將她們小心翼翼堆砌起來的愛意擊潰。
像安以夏這種本小慫包,更不敢在往前靠。
她選擇不要孩子,就是對的。不要孩子,換自己的將來。兩年後,一切還可以重頭再來。可她生了孩子,還讓她怎麽再重新開始她的人生?
湛胤釩離開沒多久,高月容母女就進來了。
“嫿兒啊,你們都談了些什麽,我看湛總是黑著臉走的,這個時候你要跟他說說軟話,第一時間認錯啊。”
安以夏目光閃爍,忍下淚意。
“高姨,你也覺得我錯了嗎?”
“一碼歸一碼,你瞞著湛總來做手術,這就是你錯了。再怎麽樣,你得告訴他呀。這本來是件天大的喜事,怎麽給你搞成這樣?你自己說說看,好好的大喜事,應該皆大歡喜的場面,你讓所有人都為你擔心。嫿兒啊,你年紀還小,有些事情你自己拿不定主意,你跟高姨講啊。到底我們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會害了你嗎?”
高月容話落,輕輕歎氣,真是膽兒肥啊,竟然敢偷偷跑來做手術。
“姐,寶寶真的還在嗎?”安芯然輕聲問。
她們在外面聽說了,孩子萬幸抱住,再晚一點,可能就已經葬送手術台。安芯然又慶幸又為安以夏今後發愁,畢竟未婚先孕,對女性的影響巨大,可男人沒結婚卻有個孩子,普羅大眾都抱以寬容,認為無傷大雅。
安以夏點點頭。
高月容一時間也沒說話了,她當然是高興的,孩子保住了,那安家將來也就有指望了。
“不是高姨不站在你這邊,嫿兒,你仔細想想,你這個孩子生下來後,咱們安家跟湛總,可就是一輩子的親戚關系了啊。咱們是大少爺的母族啊,湛總沒有了父母,孩子將來沒有爺爺奶奶,唯一的長輩就是我們安家,嫿兒,你想過這個孩子留下來,會給安家帶來多大的好處沒有?不說安家,對你也是好處多多啊。”
安以夏抬眼,直直盯著高月容。
高月容被安以夏盯著,漸漸的底氣不足。
“我也是為了大家好。”
安芯然輕聲說:“可未婚先孕,我姐以後還怎麽嫁人?”
“還嫁什麽人呐?這一次用這個孩子,錢、房子、不動產,能要多少就拿多少。等你以後有了足夠可以自己支配的錢後,你會發現感情啊家庭啊,其實都沒那麽重要。到那個時候全世界的人都圍著你轉,如果你還想結婚,還怕找不到人結婚?嫿兒,別總關在自己的匣子裡,你要走出來,多動動腦子,好不好?”
高月容隻恨有這樣機會的不是自己,當年自己不就是靠著先有了孩子,才讓丈夫最終下定決心?
可安以夏這死腦筋不聽她的,這機會要是給自己女兒該多好。
安芯然看看她媽,又看看安以夏。
“姐,我要轉移陣營了,我媽說的,話糙理不糙,是這樣的。”
安以夏心情複雜,還在湛胤釩對她的失望裡掙扎出不來。
安芯然坐在床邊,抓著安以夏的手:“姐,現在湛總已經知道孩子的事了,肯定不能再手術不要。姐,既然要生,不如就趁機為自己考慮啊。有錢做什麽都行,有錢我們就不會受製於人,我們想做什麽都可以,是不是?”
高月容站在安以夏另一邊,“嫿兒,你想想,我們要有錢,現在能被人挾製?你爸爸就算出事,我們也不用慌得四下逃竄,還讓你受了那麽多的苦和委屈。嫿兒,真正缺過錢之後,你該知道錢的好處啊。錢比男人可靠多了,我知道你心裡擔心的是什麽。現在生了孩子,以後你的選擇范圍就縮小了很多,你會更自卑。可你想想,就算你現在沒有這個孩子,將來離開湛總之後,遇到傾心的男人,你就能保證那個男人對你從一而終,他就是你一輩子的靠山?別傻了丫頭,錢才不會背叛你,才是你最大的底氣。”
安芯然看著安以夏的樣子,抬眼看向母親:“媽,別說了。”
安以夏輕聲說:“先回家吧。”
“啊?”
安芯然一愣:“這病房剛住進來,現在回去嗎?多浪費呀。”
“醫院可不會退錢。”
“手術費都交了,手術也沒做,那錢不退嗎?”安芯然輕聲問:“我們應該去問誰?”
安以夏抬眼,皺了眉:“先回去吧,我想的回家。”
“等一下,我去問問護士,看這個費用能不能退了。現在我們家可不比以前,不能花了這冤枉錢。”高月容道。
安以夏蒼白著一張臉,輕聲阻止:“算了,別去問了。”丟人。
高月容安慰說:“你就好好在這裡休息,這個事情我們去,放心吧。”
安芯然點點頭:“我們去問問,你先躺一下。”
安芯然左右看安以夏,把她扶著躺床上:“姐,你真的沒做手術嗎?我看你臉色太白了。”
“他說的話,不會有假。”安以夏輕聲說。
“我去幫我媽看看。”
安芯然離開病房,高月容已經在護士台問,護士站這邊並不是所有護士都知道剛送進來的病人是什麽情況,聽了半天,聽明白了,很是奇怪。
“沒做手術?在特級病房?你們手術都沒做,為什麽住進了特級病房?”
高月容說:“你們醫生安排的呀,那誰知道我女兒沒做手術,你們給送來了病房?手術沒做,你們應該給我們退錢。”
“護士,我們就是來谘詢一下,怎麽退這個費用。”安芯然說。
護士還是第一次遇到這個情況,跟旁邊同事看了眼,笑說:“女士,這個你們就得去找你們的醫生,醫生簽字後去窗口結算中心退錢。如果你們辦理了住院,就得在出院結算那邊去辦,聽明白了嗎?”
高月容問安芯然:“知道是哪個醫生嗎?”
“我……哪裡記得?”這麽多人。
“沒有單據嗎?開給你的單子呢。”
高月容這麽一問,安芯然立馬想起來了,找出來單子,然後遞給在母親,一路問人,找到了醫生。
醫生對面前站著的母女很詫異,來退錢?
“對啊,我女兒沒做手術,但這手術費都交了,你們不給退嗎?”高月容問。
醫生心裡畫了個大大的問號,但還是按照要求簽字了,還讓人領著人去辦手續。隨後立馬給上級打了電話匯報,那科室主任聽得也詫異,但這世上就是什麽人都有,再怎麽樣人家是湛總的人。
“一切要求,都滿足她們,不要為難她們。”
“這個自然。”醫生連聲應著。
高月容和安芯然拿著錢返回病房,安以夏已經坐了起來,看她們來,當即下床:“我們走吧。”
“一天都不呆,太浪費了,當初你弟弟可沒這麽好的待遇。”高月容說。
安以夏沒回應,已經走在了前面。
安芯然扯了下母親的衣服,讓她別再說這個話。
剛到家不久,明叔就來接安以夏了。
高月容攔在前面:“嫿兒她身體還很虛弱,得在家裡修養,要不然,過幾天再回去。”
明叔不再客氣,語氣帶著冷意:“高女士,現在安小姐有了我們大少爺的孩子,這事關大少爺血脈延續的事,不容任何閃失,所以還請讓我們把安小姐接回去。”
高月容看向安以夏,為難的問:“嫿兒,你自己決定是走還是留啊?”
“我走吧。”不想讓家裡人為難,如果堅持在這裡,指不定會給家裡帶來什麽的災難。
安以夏朝外走,經過明叔身邊:“我跟你們走。”
明叔跟在安以夏身後,安以夏上車後一言不發。
明叔幾度看她,隨後感慨說:“安小姐,你和大少爺感情這麽好,你還擔心什麽?大少爺必不會辜負你,你們有了骨肉,這是皆大歡喜的大事。你怎麽能忍心舍棄這個孩子?即便看在大少爺對你這麽好的份上,你也不該做這麽糊塗的事。”
安以夏輕聲問:“你們所有人都站在湛胤釩的立場說話,指責我,有沒有為我想過?”
“安小姐,你是年紀小,還沒看清楚這個世界是什麽樣子,但你在大少爺身邊難道不安定嗎?你擔心的一切大少爺都會為你處理,你在害怕什麽?”
“我只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我不想這麽年輕就生孩子,我害怕很多事情,最害怕的是,他不愛我。”安以夏輕聲回答。
明叔微微皺了眉:“安小姐,你想多了,大少爺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人,他對你的承諾,就一定會做到,你要相信他。”
“江城第一名媛都無法讓他收心,我算什麽?明叔,他自己都不能確定感情的事,你憑什麽為他保證?他能承諾給我的一切,全都因為他現在還喜歡我,明天、後天或者一年兩年後,他不喜歡了呢?如果沒有孩子,我可以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有了孩子,我怎麽重新生活?”安以夏反問。
“如果你能順利生下大少爺的骨肉,你後半生才真正無憂。”明叔解釋道。
安以夏搖頭:“你們許諾的是多少的財富?會把孩子給我?會允許我有別的選擇甚至與普通人一樣結婚生子?”
明叔不說話,錢,當然少不了她,但如果生下大少爺的孩子後,還想跟別人結婚,自然不行。
“你們所有人都為湛胤釩說話,我就是該死,就是不識好歹,活該被你們指責。”安以夏低低出聲。
明叔不再說話,也只能感慨安以夏確實跟別的女人很不一樣,哪個女人不借此機會往上爬?她或許就因為對大少爺的真感情,所以才患得患失,害怕將來。
“安小姐,明叔勸你一句,好好把孩子生下來,你不會後悔。將來的事,留給將來。你家裡那麽大的變故,你都挺過來了,將來再艱難,還能與安家出事時相比?再者,大少爺的人品我擔保,他不會虧待你和孩子。”
安以夏手輕輕放在小腹上,小腹微涼,她一點懷孕的感覺都沒有,怎麽會就是有懷孕了?
“如果你沒有安全感,你可以向大少爺提出物資要求,不論今後如何,現在拿到手的都是對自己將來的保證。安小姐,我能給你的提示,就是這些了。”
明叔歎氣,這個傻姑娘唷,還得他來教她怎麽為自己著想。
不管將來感情還有沒有,你現在趁機把對自己有利的都拿到,將來即便是一個人的時候,你還怕活不下去?
安以夏頭歪在車窗上,不想聽。
明叔輕聲歎氣:“我看得出安小姐你對大少爺是真心,所以我說的這些, 你可能會覺得是對你感情的褻瀆。丫頭,撇開感情,理智的為自己的今後想一想,你還年輕,你還有家人,你的父親有一天醒過來,難道你還讓已年過花甲的父親去掙錢養家?兒女情長是小事,等你再年長一點,就會看明白,錢比一切都重要。”
安以夏不想聽,煩躁的看向窗外,又說:“可以把空調關了嗎?我想開車窗。”
明叔點頭,即刻打開了車窗,但冷氣依然開著。
這麽熱的天氣,萬一中了暑可怎麽辦?
安以夏眼神飄向窗外,拒絕周圍一切,關耳閉心,誰都不願搭理。
到了南郊城外,湛胤釩竟然在家,但從她進屋起湛胤釩也沒看她一眼,一直坐在廳裡沙發上看報紙,連頭都沒抬一下,整個人樣子嚴肅,透著生人勿進的訊息。
白玄弋在偏廳等著,明叔領著安以夏進偏廳,六嫂很快也進了偏廳,仔仔細細聽白醫生的叮囑。比較以後再照顧安以夏,可就不比從前了,得仔細再仔細,小心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