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筆記(七)
“別,你先別跟我說話,我現在這裡還痛著。”凌衛邑知道何起紅肯定要開罵,於是把門關上,指著自己的心臟說道。何起紅不吃他這一套:“省省吧,連那幾滴鱷魚眼淚都擠不出來。”
“不,真正的悲傷是無法看到的。”凌衛邑嘴上雖然說著雞湯,實際上將手機遞給了她。她看到上面的對話框,卡莉大大的頭像後跟著一句話:“親愛的,我剛才的演技是不是很棒?”
“特別棒,摔門那一下簡直演技炸裂,連你的毛孔下面的憤怒都展現無遺。”下面是凌衛邑的回復,何起紅這才明白兩人早已串通一氣,為的就是演一場爭風吃醋的戲碼,好讓凌雲集團和天盛集團多一波關注。她有點生氣地打下了一行字:“何起紅:你們倒是演得起勁,我的脊梁骨怕是要被外人戳穿了。”
凌衛邑將她拉入群聊,卡莉馬上就發了一個比心的表情,然後@了她一下:“你放心,我會讓我和天盛集團的人保護你的人身安全,也不會讓任何人騷擾你爸。你只要配合我們出演一場豪門大戲,凌雲集團和天盛集團的資源都會向你傾斜,保證你可以有效地宣傳和推廣磚雕。”
“你們還給我畫餅了?不行,我現在有點消化不良……”何起紅隨後發了一個扶牆吐血的表情,同時心中暗暗感慨卡莉渾然天成的好演技,竟然可以將一個豪門集團的傻白甜千金演得惟妙惟肖,她根本就無法從她身上看到半點心機和城府。果然,聰明的人只會讓別人看到他們想看到的,冰山一角下潛藏的,才是八分之七的真相。
“嘻嘻,那就慢慢消化吧,咱也不急。”卡莉很快又開始@凌衛邑:“親愛的,我的面霜快用完了,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知道,剛剛馬上讓秘書給你下了單。怎麽,前不久才買了,現在這麽快就需要新的,是臉變大了還是發際線上移了……”凌衛邑開始笑著和卡莉打情罵俏,何起紅趕緊屏蔽了群消息,把手機揣回包裡就要出去,凌衛邑抬起頭來對著她的背影補充了一句:“別急著下班,創意部那邊還有工作需要你去做。”
“不合理啊,我現在是凌雲皓的妻子,又是你凌衛邑的掌上明珠,誰還敢讓我加班啊?”何起紅頭也不回地走了,凌衛邑笑了笑,覺得她的道行還是太淺了。
何起紅剛走出拐角,便看到凌雲皓正在打電話,同時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讓她先到他的辦公室候著。她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本想無視他走掉,可又透過窗外看到樓下一圈又一圈扛著攝像機的記者,立刻折回到他的房間裡。
她百無聊賴地等了一會,凌雲皓依舊在打著他那通長長的電話。她也不想浪費時間,於是從包裡拿出刻刀和青磚開始忙活。她聽到手機短信響起的聲音,然而並不想理會,只是埋頭搗鼓著手上的活。
死亡筆記(八)
“這些數字代表什麽意思?”正當何起紅雕鏤時,凌雲皓的聲音突然從她後方冒出來,嚇得她差點手滑。她不想告訴他原因,於是隨口胡謅:“這是原作品留白的地方,我加數字只是為了拚起來的時候更方便,可以按照編號來。”
“這更像是日歷。”凌雲皓似乎一眼看穿了她的用意,但也沒有再細問,只是關心工作的問題:“我剛才發給你的信息沒看?”
“沒有,我還以為是什麽澳門線上賭場的廣告,所以沒有看。”何起紅早就料到他會給自己布置任務,可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
她不接受任何任務,因為如果開了加班的先河,以後就得天天加班了。凌雲皓卻也早料到她不會看,於是將一大遝資料放到她面前:“這樣正好,你可以跟我同步工作了。” “現在是下班時間,我有理由拒絕這些額外的工作。”何起紅翻了一下資料,發現裡面全是關於椰豎公司的廣告框架,於是急忙合上。凌雲皓擺出一副振振有詞的樣子解釋道:“公司只有前台才是5點下班,至於其他人,從來都是996。”
哦?從來如此便對麽?何起紅在心裡翻了無數個白眼,剛想轉身離開,凌雲皓馬上就補了一句:“如果能和椰豎集團達成合作,我們便可以參與他們於5月舉行的年會,到時候會場的布置可以由我們來完成,你可以參與到其中。”
哦?就是說我不僅要幫你拿下椰豎的業務,到時候還要幫你布置會場?你怎想得這麽美呢——不對,凌雲皓的意思是我可以趁機用磚雕來布置會場吧?那會場肯定會很大,不過在蘇橘枳家裡還有不少磚雕半成品,做影壁或者屏風好像也來得及,或許還可以做點小掛件……好吧,這好像可以有。
她坐下來仔細翻看著文件,越看越覺得椰豎以往的飲料廣告惡俗低級,專門用性感暴露的模特作為靈魂人物,然後再說些打擦邊球的廣告語來宣傳自家的椰汁,簡直是在違法違規的邊緣瘋狂試探。她看到了Josh被斃掉的創意,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想嘗試用陽光男idol來取代性感美女,好適應“她經濟”和“粉絲經濟”下的新需求,但卻被那兩個老前輩否決了,理由是不符合甲方公司的品牌理念。
何起紅能理解Josh的想法,也理解那兩個老前輩的決定。他們不僅僅是公報私仇,想將Josh擠走,更是不得不順從甲方爸爸的意願,繼續采用性感美女作為代言人。甲方真正需要的,是撩人與爭議並存的曖昧宣傳語罷了。如果凌雲照著甲方的意願去做,恐怕是賺錢丟聲譽,得不償失。媽蛋,想我死就直說,何必要將這塊燙手山芋丟給我……
她苦苦思考著對策,但她既想不出說服甲方爸爸改變惡俗做派的方法,又想不出不低俗的廣告創意,再加上飲水機的水一直在咕咚作響,她的肚子也跟著餓了起來。她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將腦子裡所有的想法濃縮成了筆下不停重複的兩個字:“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