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諤的渣女(一)

　　“那你要不要試一試你家生產的杏仁酥?我一直覺得它的甜鹹味有點重，所以每次吃都先用牛奶泡一泡，這簡直就是神仙味道。”何起紅先是用手機敲了好幾下，然後“嘩啦”一聲撕開了包裝，將碎掉的杏仁酥泡在玻璃瓶裝的牛奶中。“牛奶還是溫熱的，這個味道正好。話說你家的杏仁酥性價比還挺高的，就是長了一些，每次吃都得敲碎。”

　　凌雲皓總算從工作中抽離出來，學著她的樣子嘗了一下，不知不覺就消滅了半包杏仁酥。她注意到他那無處安放的左手，於是從包裡拿出紙巾遞給他:“沒紙巾很不方便對吧?我每次做磚雕的時候都想吃這個，特別麻煩，要麽先做完再吃，要麽先吃再做……”

　　她的話還沒說完，司機一個急刹車就將她甩到了地上。凌雲皓想要將她扶起來，她卻護著手中的零食坐回原位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幸好沒灑……”

　　司機下車查看情況，凌雲皓則對車外的一切都沒有任何興趣，依舊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上的文件。何起紅聽到外面傳來了小孩子的哭聲，於是忍不住拉開車門看看發生什麽事。只見一位身材瘦小的婦女不知所措地對司機重複著幾句話:“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我真不是有意要撞你的車的……”

　　“我不是說了沒關系嗎?就這麽點剮蹭，回頭修一下就好了，你就別糾結了行嗎?”司機不耐煩地想讓她走開，沒想到她還是不屈不撓地說道:“這麽大一條刮痕，要不我賠你錢吧?但我身上沒有那麽多錢，加起來也就隻有五百塊，你看這樣可以嗎?”說罷就從腰包裡掏出幾張錢幣想塞給司機，司機也不知該不該拿這個錢，正在左右為難的時候，車門“砰”地一聲打開了，凌雲皓快步朝那位婦女走去，冰冷凌厲的眼神讓她不寒而栗，乖乖閉上了嘴。

　　凌雲皓蹲下身撿起車籃上掉落的幾粒牛軋糖，放進口袋以後問道:“還有嗎?”

　　婦女愣了愣，然後怯怯地指著車籃裡剩下的半包糖。凌雲皓將它拿過來繼續問道:“要麽你把糖全給我，要麽我打電話叫交警過來處理，那就不是五百塊可以解決的事了，你自己選。”

　　“我……我這裡還有一包棉花糖，都給你吧！”婦女很快就做出了決定，載著孩子急急地離開了現場。何起紅跟著他回到了車上，凌雲皓看著她幾番欲言又止的樣子，於是把身上所有的糖果都放到她身旁。她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低血糖犯了?”

　　“如果我不給她兩個顯而易見的選擇，恐怕要改簽機票。”凌雲皓無視她的問題，還給她上了一課:“跟著我辦事，首要的是效率。在生意場上，如果客戶一時無法做決定，你就讓他進行選擇，而不是一味等待。”

　　薛定諤的渣女(二)

　　何起紅頭一次坐頭等艙，面對漂亮空姐遞過來的香檳、ipad還有餐食，她都不敢隨便享用，更不敢多看一眼那張鋪在萬裡高空之上的灑滿玫瑰花瓣的雙人床，隻是坐在角落的沙發上安靜地看著建築學的書。而凌雲皓則像一團黑火，默不作聲地地看著電腦屏幕，兩人安靜得只剩下翻書聲和鼠標點擊的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凌雲皓突然打開隔間門，漂亮空姐帶著手托日式餐盤的大廚進入房間，一股類似烤魚的香味撲面而來。她本來中午沒吃飯，晚上也隻是匆匆吃了點零食，現在看到這些精致的飯菜，忍不住就咽了一下口水。漂亮空姐開始向兩人介紹菜式:“凌先生，

您提前點的瓢亭懷石料理已經為您準備好了，容我替京都師傅替你介紹一下，這道是……”　　噫，到底要介紹到什麽時候啊?誰在意這個叫向付，這個叫肴，這個叫吸物，這個又叫什麽啊?吃才是正經事好嗎?正當她眼巴巴地看著這些菜又不敢動筷子的時候，凌雲皓朝空姐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我們已經吃過幾次，就不用麻煩你介紹了，謝謝。”

　　空姐依舊保持著職業微笑，和大廚說明情況後便輕輕關上門離開了。凌雲皓坐到餐桌上，原本想要拿起筷子，但又不忘掃了她一眼:“需要我親自請你到這裡來嗎?”

　　“不用不用， 我自己來。”她估摸著是饑渴的眼神出賣了自己，於是規規矩矩地坐到了桌子前，然後感慨道:“原來你也會吃飯啊?”

　　凌雲皓點點頭:“你以為帥能當飯吃?”

　　噗。何起紅差點把剛喝下去的抹茶噴了出來，她實在沒想到他還會開這種玩笑，跟她料想的不一樣，她還以為他不會回應這句蠢話。看著他那張冰塊臉稍微有點融化的跡象，她便放膽問道:“那我應該怎麽吃，才不會給人一種‘這人肯定是第一次吃這種高端料理’的感覺?”

　　“它確實是有一套規范順序，但我認為你按自己想要吃的順序來就可以了。”凌雲皓說罷便從杉木方盒裡夾起一小塊鯛魚，她於是跟著他夾起了方盒裡的八爪魚:“我全都想吃，所以隻要跟著你吃的順序就好了。”

　　“你平時都會吃點什麽?”凌雲皓輕輕笑了一下，他的反應讓她深信食物真的有治愈能力，能夠把幾分鍾前還一臉不悅的工作狂變成了平易近人的好上司。

　　“現在吃公司提供的自助餐比較多，畢竟想吃的都有。”她趁機拍了一下公司的馬屁。“這多虧企業充滿敬業愛崗、拚搏上進的精神，讓整個廣告市場都變成一場盛大的自助餐，你想要在裡面拿什麽，就能在裡面拿什麽。”

　　“如果真像你吹噓的一樣，你就不可能進公司。”凌雲皓深切感受到她的求生欲，也挺喜歡她的比喻，所以也沒有跟她較真。“你我都見識過公司的處事方式和行事手段，以後就再沒必要在我面前說這些場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