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會習慣性地搜索自己的名字,但能搜索到的條目越來越少,連負面新聞都越來越少。我終於接受了一個殘酷的事實:我過氣了。
我知道我的家人把我當成了提款機,拿著我的錢又是買房又是買車的,而且一點格調也沒有,全是金燦燦的,整得跟暴發戶似的。我每次接商演或者活動的時候都會偷偷存下一半的錢,然後用這些錢去買我喜歡的潮牌和奢侈品,喜歡把自己打扮得很有錢。現在我也明白了,暴發戶體質是遺傳的。
但是由奢入儉難,現在的收入已經不夠我買奢侈品了,我只能去找一些高仿,真假混穿,好顯得自己還是那個短視頻平台的時尚弄潮兒。當然,還是有幾個眼尖的人能看出我穿的假貨,毫不留情地po帖拆穿我。現在已經沒人這麽做了,不是因為高仿太逼真,只是因為沒人在乎而已。
我到底是怎麽過氣的呢?這似乎要從我去美國那時候說起。
我在youtube上火了以後,公司就為我制定了海外計劃,不僅針對外國人的喜好去做磚雕,還直接將我送去當地學習,希望我能結合當地的文化做出火爆的視頻。我這輩子想都沒想過自己能出國,還住在富人區附近,那些有錢人紙醉金迷的生活讓我羨慕不已。我很快就跟酒吧那些公子哥混熟了,他們總是有很多新奇又燒錢的玩意,給我帶來不少快樂,也給我帶來了不少帳單。
我雖然沒有忘記來這裡的目的,但我錄視頻的時候不像以前那麽用心了,總是跟完成固定任務似的,趕緊錄完就去跟公子哥們去happy了。觀眾們慢慢察覺到我的變化,覺得我錄視頻的時候再也沒有那種敬畏之心,只是把文化元素當成是撈錢的工具,粉絲量漸漸下降,視頻帶來的收入也開始減少,很多廣告商都不再找我了,我的信用卡也開始透支了。
我慌了,開始怪我的團隊無能,要求他們策劃一些獵奇的、搞笑的,甚至打擦邊球的視頻內容,以便繼續維持我的熱度。團隊一開始是拒絕的,因為這與公司總部的造星計劃相悖。但眼看著業績下滑,團隊面臨解散的風險,他們還是聽了我的話,獲得了短暫的效果。但我被罵得更慘了,觀眾們說我媚俗、媚粉,完全忘記了做視頻的初心,罵得我心裡難受。但比起這些,還是還信用卡貸款比較重要。
最終我還是還完了貸款,也敗光了口碑。因為某個視頻的內容過於低俗,Youtube封殺了我,我徹底沒有了收入。以往的酒肉朋友一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就找不著影了。公司沒讓我直接回去,我還得留在那裡打工。我去漢堡王打工的時候,有不少人認出了我,免不了說幾句嘲諷的話。我對這些落井下石的行為已經見怪不怪了,唯獨那些溫暖的善意,會讓我忍不住落淚。
那是一個小孩子,身高才剛剛夠得著櫃台,他呆萌地看著我,突然就咧開嘴笑了起來:“哥哥,你怎麽不跟磚塊打交道了啊?我可喜歡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