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練琴(九)
“沒有,我只是替公司感到慶幸,總算有專業的人來接過這個重擔了。”何起紅乖巧地說著場面話,長腿則笑笑說道:“哪裡的話,我也只是比較幸運,剛好辭職了就遇上凌雲招人。我之前在一家小公司混,月入過萬那種,見這邊待遇好太多了,於是當了一回白眼狼。”
月入過萬也不差啊,你的起點也是挺高的了……何起紅還沒想到要怎麽回應,他就忍不住調侃起來:“我說的不是月入過萬,而是月入過慢,肯定不止一萬那麽少,只是付出和收獲不成正比而已……”
“呀,長腿,我就說怎麽看不見你,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Hello,我是新來的同事,叫小魯班,嘻嘻。”一個面容姣好,身材嬌小的女孩子突然闖進來,站在他身旁更顯得小鳥依人。“他以前是我的組長,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是我的恩師,所以他一離職我就跟著走了。你知道嗎?他雖然開著破東風,聽著東風破,但人超厲害的,拿過很多創意大獎。他簡直是老天賞飯吃那種才子,老天還怕餓著他,又給他多加了幾杓那種。”
“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你這是想捧殺我嗎?”長腿裝作要捂住她的嘴巴,她則靈巧地躲到一邊,繼續吹他一波:“你去搜索關鍵字《適可而止》,那就是他的代表作。好了,我也適可而止,先出去啦!你們也別聊太久了,趕緊去參加迎新會吧!”
何起紅聽著有點眼熟,於是搜了一下這個作品,發現正是上一年的國際創意獎金獎作品。而這個作品沒有華麗的特效,沒有冗長的篇幅,僅僅是一句話以及幾個紅色的逗號便帶來巨大的衝擊力。一句句看似尋常的話,疊加起來就慢慢變味了。像第一張作品,一個男子抽著煙說了一句長句:“今天晚上一起參加聚會吧,所有同事都會去,會很好玩的,但是別玩得太晚,我房間已經開好咯。”
前面還是正常的邀約以及有分寸的關心,可到了最後一個短句就變成了騷擾和圖謀不軌。而長腿選擇將最後一個短句前的逗號塗成紅色,並將最後的短句劃掉。後面的作品雖然切換了不同場景,但形式跟前面一樣,都是劃掉最後的短句,讓語意回歸到正軌上來。他的用意自然很明確,就是把握好說話和做事的尺度,話說多了說過了,就會變成冒犯和犯罪。
她順便瀏覽了一下同一主題的參賽作品,其中不乏宏大敘事和花裡胡哨的短視頻,唯獨他的作品四兩撥千斤,簡潔又不簡單。長腿也不打擾她,只是默默喝完了咖啡,然後謙虛地說了一句:“作品只是剛到及格線,多虧那年同一選題的競爭者比較少。”
“也多虧了你的巧思。”何起紅一口氣將咖啡喝完,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走吧,雖說主角最後才出場,但你也不要讓他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