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練琴(二)
何起紅沒有再聯系過江宇直,反倒是江宇直時不時出現在她的生活裡。他也不是那種死纏爛打型的人,只是有意無意地在兩人面前開著豪車,特意停下來打招呼;只是在程修宇很想買一樣東西的時候,他便出幾倍的價錢搶了過來;只是在程修宇做兼職的時候,他以活動主辦方的身份出現而已。
與其說他想追求自己,不如說他更想摧毀程修宇的自尊心。在程修宇和自己分手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當然她一點都沒覺得可惜,沒有那種正胎沒有了備胎也走了的巨大失落感。她那時候的焦點,永遠隻放在程修宇的身上。
所以她並不是很記得江宇直的臉,只是聽到凌衛邑報出了他的名字,她才將這張臉跟那個名字串聯起來。
不過她倒是想起來一件事,就是江宇直在消失前曾對她說過一句,即便沒有我,他還是會離開你的,他跟你完全就是兩種人。
這個江宇直豈止是狼人,他還是個預言家。
何起紅還想起那時候她爸說過的話:算了,別追究了,他也不容易,就當是師徒緣盡了吧。
“老爸,你這是開玩笑吧?他拿走了你琢磨十年的心血,還將你的半成品拿去開模,當成高級成品去賣啊!你應該要教訓他才對啊!”她不明白何世為什麽這麽輕易就原諒了他,甚至還幫著程修宇說話:“那你想怎樣?是不是要他身敗名裂,一輩子也翻不了身?他爸媽就靠他一個去養,我要真跟他計較,他往後的日子要怎麽維持?”
“爸,你隻教過我得利不忘予人三分,沒跟我說被坑害了還要裝作沒事一樣吧?窮還有理了?窮就應該退縮了?窮就可以作惡了?窮就值得被寬恕了?他完全可以踏踏實實跟著你拜師學藝,然後做出好的作品,獲得相應的金錢的啊!他偏偏要急功近利,做出這麽惡劣的事,難道不應該受到懲罰嗎?”她的話讓她挨了結結實實的一巴掌,從此便和何止形如路人。何止還反過來質問她:“你跟他還處過一段時間,他的苦你都知道的,為什麽要對這個孩子趕盡殺絕呢?”
難道真的是我太刻薄了?我是將分手的怨恨都發泄到這裡了嗎?不對,這件事根本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已經徹底變質了,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乾淨的少年了。又或者說,自卑和貧窮讓他暴露了最真實的一面。
你知道嗎?我很早就已經下定決心要跟你一起過苦日子了。我能弄到很多商品打折券和優惠券,我可以找到很多來錢快的兼職,我可以不拉網線直接跑去咖啡廳蹭網,我可以想辦法花最少的錢來做最好的設計賺錢,我願意相信我們的將來會慢慢變好,有貓有狗實現財務自由。只要是你,我都可以,我都願意。
我只是沒有想到,最後會只剩下我一個。你很快就得到你想要的名與利,被人情世故打磨得很光滑,卻也會天真地給我發短信,對我說,我有錢了,你回來吧。
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