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風光,背後痔瘡(二十六)
啊,不能再繼續做了。
何起紅手上的水泡破了,血不停地滲出來。她完全不覺得痛,只是怕血會將青磚染色,於是簡單地包扎了一下,再繼續做的時候已經影響了手感,她不得不停下來。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對著窗外的月色放空自己。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有勇氣打開手機,鋪天蓋地的信息瞬間擠滿了屏幕,手機像痙攣一樣抖個不停。她發現從來不用手機發信息的何世竟然給自己發了十多條信息,她實在無法想象這個不怎麽接觸現代科技的男人,是怎樣一個字一個字地輸入到手機裡。
他或許是戴著老花鏡,然後耐著性子讓小徒弟教他輸入的吧……何起紅能想象他板著臉打字的樣子。她不安地點開了幾條信息,沒有一條是責罵自己的,這些都是她很少能從他嘴裡說出來的體己話:
“我看到新聞了,你為什麽不聽電話?”
“你的朋友打電話給我了,我知道你安全了。”
“你的朋友告訴我,你做了這麽多,甚至跟別人結婚,都是為了磚雕。你不要再在外面吃苦了,爸肯教你,爸肯讓你當傳承人了,爸這裡也有錢,你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我現在知道程修宇的事了,我會跟你一起向他登門道謝,他想要什麽就給他什麽。但是你要想清楚,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情,不要為了報恩就委屈自己去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何起紅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止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有一大堆話想跟他說,但最後只是回了他一條簡短的信息:“收到,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沒事就行。”大概五分鍾後,何世就發來了信息。何起紅猜他可能一直守在手機旁邊,然後以他最快的速度回復了自己。她用手背揩了揩眼淚,起身去久違的浴室裡洗澡。蘇橘枳早就替她調好了水溫,可她還是將水溫調到最低,好讓自己從悲傷當中醒過來。她看著鏡子裡那個憔悴又沮喪的人,用手比劃成手槍的樣子,朝鏡中人開了一槍。
砰,你死了。
嘶,好痛。
她感覺冷水滲進了手指的劃口裡,鑽心的痛楚瞬間擴散開來。她下意識將水溫調高了一些,一直緊繃的情緒緩緩松弛下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疼痛和疲憊,吹乾頭髮以後便躺到床上。那些讓她痛苦的畫面還時不時侵入她的大腦,她又起來服了幾顆褪黑素,在昏昏沉沉當中睡了過去。一直在裝睡的蘇橘枳躡手躡腳地幫她關了燈,然後小聲地給何世發了一條語音:“叔叔,你放心吧,她已經睡著了,狀態也比前兩天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這陣子麻煩你照顧她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何世很快就回了一條語音消息。
“舉手之勞而已,叔叔您也早點休息吧。您這幾天也沒有睡好,再這樣下去您會熬壞身體的。”蘇橘枳回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