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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華》六百二十八 離愁別緒
武林 rg,最快更新最新章節! 天公作美,連著數日皆是晴天,一路過來,野徑雲翻,山巒疊翠,人煙極其稀少,偶有遇見幾戶村莊,夏昭衣他們也未曾進去,一心只顧趕路。

 到九寧縣的時間,比之前預算還要提前半日,但孫氏因這幾日奔波,身體頗有不適,季夏和著急求救,夏昭衣便隻好帶著支長樂去山上尋些草藥。

 沈冽輕按著支長樂的肩:“我去。”

 山林幽然,諸多陡峭懸壁,夏昭衣卻最喜歡這樣的地方,如履平地般暢快。

 沈冽問了不少野草的名,她皆說得出來,還摘了幾個野果,以溪水洗淨,問沈冽可要。

 二人啃著果子,坐在溪畔小憩,流水潺潺而淌,清澈明麗,頭頂這些樹蔭遮了陽光,夏昭衣不時會抬頭去望。

 每每她抬眉時,沈冽總忍不住看她。

 少女的側容著實美麗,鼻骨和唇瓣還有纖長脖頸的弧線流利順暢,肌膚水潤瑩白,映著溪光,明豔動人。

 老被手下戲謔清心寡欲的他,忽然覺得有一把火因她而起,暗沉而爆裂,他需得拚命抑製,才能阻止這把火越燒越旺。

 “沈冽,很奇怪,”夏昭衣說道,“這裡鳥叫聲甚少。”

 沈冽轉眸朝其他樹木望去,似乎真的如此。

 “不知是人為還是什麽。”夏昭衣又道。

 “人為,”沈冽的目光落在遠處幾個捕鳥器上,“應該好些天了。”

 捕鳥器上落了不少零碎雜草,並非故意堆上去遮掩之用,應就是被遺落在此了。

 夏昭衣捏了捏手指,說道:“鳥本為天地之靈,自由無拘,卻總有人要利用它們。”

 沈冽想起數年前的重天台祭天之事,說道:“這些鳥如今被捕,或與戰事有關?”

 “卦象做不得數,隻當參考之用,”夏昭衣收回目光,看著沈冽,“說起戰事,其實我有一言。”

 沈冽眼眸微微變深,安靜的看著他:“阿梨旦說。”

 “天下已亂,各方逐鹿,眼下軍閥割據太多,將帥謀士遍地,英雄梟雄輩出,沈冽,不論你今後選擇隱居避世,或是被誰所請,我希望我們莫再如過去數年那般,斷了聯絡。”

 “好。”沈冽淡淡一笑。

 “不知下次再見要什麽時候了,”夏昭衣輕歎,眺向遠處天際,清脆咬了口果子,淡淡道,“願前路順遂,不管是你是我,一切稱心。”

 下山前,她將草藥分量各自捆好,放在臨時編織的小簍子裡。

 戴豫和杜軒臉上寫滿不舍,不想和夏昭衣分開。

 林中虎更不舍,他看到沈冽便害怕,但此次他是要和沈冽南下的。

 夏昭衣上了馬,利利落落一扯韁繩:“待我回了昭州,我便寫信去睦州同你保平安,我應該比你先到,但書信總有時日延遲。”

 “好,”沈冽點頭,“我若安穩下來,便也立即書信與你。”

 夏昭衣笑著告辭,再看向戴豫,杜軒,林中虎,還有季夏和和孫氏,一並道了珍重。

 和支長樂縱馬離去,中間複又停下,夏昭衣忍不住回頭。

 沈冽也上了馬,正扯著韁繩朝她這邊望來。

 惠風和暢,徐徐輕柔,年輕男子身形秀挺高挑,遙遙和她對望,隔著這麽遠,她看不見他的眼神,但他的形容氣質,說是安靜,不如說是清冷。

 夏昭衣忽然覺得有幾分離愁別緒。

 她回過身來,繼續縱馬。

 說來,這些年她去了許多地方,認識了許多人,每次離開時都是瀟灑利落,沒半分留戀。

 這樣的離愁別緒,最近一次都已是在多年前了,是二哥離開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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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四年前師父遞給她“蒼生難”三字,要她出來遊歷,她心中都無半分不舍。

 “少爺,”戴豫歎道,“阿梨走了。”

 沈冽沒反應,目光看著少女背影消失的天邊。

 一直到徹底離開,她都沒有再回頭。

 林中虎坐在馬車上,車簾是掀開的,他看著天邊,再看向沈冽。

 男子的側臉清寒如霜,還是一貫冷冰冰的俊臉,還是生人勿近的沉穩疏離,但林中虎總覺得好像又有什麽不同,是在少女一離開後,就發生的非常奇異的轉變。

 有所感的,沈冽回過頭來,深邃而冷厲的目光掃來,林中虎好歹也是七尺男兒,被嚇得心跳都咯噔了下。

 他發現是什麽不同了,是殺氣和戾氣。

 就在這極短的時間裡,眼前這個年輕男子,他從一塊冰冷遺世的玉,變成了一柄銳利霜冷的劍。

 林中虎忽然想起之前在江邊時,沈冽問及夏昭衣的“野心”。

 林中虎艱難咽了口唾沫,用不著問了,這個年輕男子從頭到腳皆是肆意凶張的野心和霸持。

 他絕對不是善類,不是甘於安穩平和之輩。

 而僅僅隻過一個時辰,林中虎的這個想法就被得到證實,杜軒在九寧縣西南外的山腳祠堂離開了一陣,等他追上來,身後已跟著近二十個手下,高頭大馬,無一不是身手利落的好手。

 杜軒神情凝重,回來同沈冽小聲稟報,還有三十多人,眼下分散三處,最快也需到華州永武城才能碰面。

 所有人手本都安排在扶上縣,是用來對付郭裕的,但季家優柔寡斷,瞻前顧後,畏畏縮縮,實乃敗筆。

 林中虎豎著耳朵在聽外面的動靜,耳朵都快貼到已放下的車簾上了。

 肩上忽然被人以扇柄輕敲了下, 嚇得林中虎忙回頭。

 “偷聽好玩嗎?”季夏和說道。

 林中虎訕訕:“我,我就是佩服。”

 尤其是,扶上縣當時被坐鎮營的兵馬掃蕩過,他二弟都身首異處了,但聽杜軒和沈冽匯報說起,他們卻無一人受傷。

 這些手下隨機應變的能力太強,絕不會在一個地方多留,在規定時間內未等到人,便開始做化整為零,四散分開的後手。

 也是這樣的警覺,讓他們在整個扶上縣的大搜查中活了下來。

 “世事多變,”季夏和打開扇子輕搖,目光變得迷茫虛浮,“接下去要去華州,可是華州全是起義兵,整個華州都是四分五裂的。”

 以及,季家的人現在不知在哪了,是在華州,還是離開華州,已到醉鹿了。

 念及季家二字,季夏和就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又長又荒唐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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