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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華》五百四十七 冒名頂替
幾個腳夫推著載滿貨物的板車經過,路旁坐著三三兩兩在一起曬日頭的民夫。

拿著書卷的年輕男子停在靠近江道的老榆樹旁,這裡立著一塊半舊的布告欄。

布告欄上最新的告示,是半個時辰前才貼出來的。

沒什麽內容,又是些無關緊要的,但年輕男子看的很仔細。

他個頭很高,身上穿著簡素布袍,容貌不算多好看,但陰鷙疏離的冷漠氣質,令人不免多看去幾眼。

“他是誰?”林清風問道。

嵇鴻將手裡剩下的所有馬蹄糕一口塞入嘴中,大嚼著吞下,笑道:“他是這個世界上,比你更恨阿梨的人。”

“哦?”

“卞元豐,”嵇鴻說道,“當初抓走林又青的那龍虎堂大當家的兒子。”

·

推開門,卞元豐從黃府後門進去。

黃府不大,前後只有兩個院子,掃地的家仆見到他,笑臉說道:“邱公子回來了。”

卞元豐沒理,朝自己廂房走去。

將剛借來的書放在案牘上,他在後面坐下,面無表情的抽出書中夾著的一封信。

信上火漆仍在,沒有開啟過,是他問龐先生借書時,悄然折回去偷來的。

沒有要還回去的打算,他直接撕毀信封。

信來自於橫評,是龐先生的一位學生寫的,此人令人送來不少米糧蔬菜,按信上所算時間,大概三日後就會到。

卞元豐看到下面,所提局勢甚少,有關衡香的往來也未提,多是慰問,讓老師照顧好身子。

還以為是什麽書信呢。

他起身點了蠟燭,將信紙燒掉。

外頭傳來敲門聲,剛才那家仆說道:“邱公子,有人找你。”

“我病了,”卞元豐說道,“說我不在。”

“好,小的明白。”家仆說道。

家仆離開,但很快去而複還。

“邱公子,來人給了我一個包袱,要我親手交給你。”

卞元豐不耐的皺了下眉,說道:“放門口。”

“好!那小的放門口了。”

將桌上的余灰用抹布擦淨,卞元豐去開門取包袱。

包袱不輕,頗有些分量,包袱外有一封信,寫著邱正博親啟。

卞元豐將信扯下來,扔在一旁,打開包袱。

包袱裡有幾張折疊整齊的畫像,還有一套乾淨衣物,一本戶籍,和一袋分量不輕的銀子。

他打開一張畫像,畫像上的女人讓他一愣。

畫上女子眉眼沉定,唇瓣缺了一塊,畫像旁邊寫著兩個字,趙寧。

他認識這個女人,但他一直不知道她的真名。

卞元豐皺眉,望回到那封信上,撿起來拆開。

信封裡面又是一個信封。

“卞元豐親啟。”

渾身寒毛頓然豎起,卞元豐一把撕開信封,抽出信來。

內容不多,他快速略完,收起信件塞入懷中,往外奔去。

在後院找到家仆,卞元豐疾聲問道:“送東西來的人是誰?”

“是一個小夥子,”家仆被他模樣嚇到,往外指了指,“我剛才看了眼,他好像還在外頭等著。”

卞元豐當即朝外奔去。

巷子裡靜悄悄的,什麽都沒有。

他站在門口,心跳突突狂奔,握緊拳頭。

家仆跟著走出來,小聲說道:“可能,又走了吧……”

“還用你說。”卞元豐說道,掉頭回屋。

剩余幾張畫像,一張是林又青,他幾乎記不清這個人的面貌了,通過畫像旁的名字來認。

另一張是阿梨,這個女童的樣貌,他倒是到死都記得。

大乾戶籍制度,三年造籍一次,李據棄都城後,天下戶籍頻亂,

各割據地自行造籍,如今這張戶籍,仍是大乾樣式,乃五年前了,名字叫莫海珠,重宜人氏,為民戶。一旁的銀子分量不輕,他倒出來在桌上,少說也有二十兩。

卞元豐重新拿起信件,冷冷的看著上面的字。

對方稱自己為友人,非敵人,並要他三日之內離開留名縣,以莫海珠的身份去衡香求學。

這其實與他心中所想不謀而合,他之所以在半路殺了邱正博主仆,以邱正博名義來此“認親”,再拜入龐貫軒門下,所願就是想去衡香求學。

但龐貫軒實在嚴格,他所寫的數篇文章皆未能被看上,統統打回,他正源村住了整整六個月,始終沒有辦法得到龐貫軒的推薦書涵。

而看對方信上所說的,一切都已打點好,他可以直接已莫海珠的身份去衡香了。

這,這令他心動。

可是,天上不可能無緣無故會砸餡餅下來,尤其是對方一上來就直接點名他的大名。

卞元豐在椅子上坐下,看著身前的書信, 陷入沉思。

很快,他便做好了決定,去。

·

廂房裡燭火幽幽,余一舟端著熱騰騰的洗腳水從外面進來,放在床邊。

“師父,洗腳。”他看向桌旁的老人。

嵇鴻正在看信,神情並不是很好。

林清風坐在他對面,慢悠悠的寫著字。

“先放著吧。”嵇鴻說道。

“那您早點洗,涼的很快的。”

余一舟轉身離開,到門口時,忍不住回頭又朝嵇鴻看去。

見多了師父的和顏潤色,每次看到他陰沉下臉來,余一舟便覺不安。

房門被輕輕帶上,房間裡恢復安靜。

“他倒是孝順。”林清風說道。

嵇鴻沒有理會,又看完一頁信。

林清風抬頭看他一眼,這才發現師父愁眉不展。

“有那麽嚴重嗎?”林清風說道,“這條商道,我們早就做好了它被斷掉的準備。”

“離我預估的時間差上半個月,”嵇鴻說道,“這其中一定發生了什麽。”

“人心本就難測,我明日想吃臊子面,說不定到了明日,又不想吃了。”

“但半個月的時間著實太長,”嵇鴻放下信,“我的最後一批貨還沒有送到,這是十萬兩。”

“這麽多!”林清風驚道,“誰的貨?”

“西北的,”嵇鴻手指敲打著桌子,“西北吃緊,只要有貨,他們多少錢都敢收,我想著最後發一筆,如果被截斷了,那我就虧大了。”

林清風拾過信來,目光落在信紙上的一個名字,皺眉說道:“聶揮墨,是他?”

“認識?”嵇鴻忙道,“多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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