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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華》三百零三 你太凶了
家仆心情鬱鬱。

江平代的眼神總讓他說不出來的難受。

江平代在江府,就像是條寄生的癩皮狗,不務正業,沒有生計活,之前靠著江平生在戶部當了一個小吏員,一開始做的賣力,到最後越來越疲怠,最後乾脆手一甩,回來繼續當江家二爺。

但說是二爺,其實很沒牌面。

江平代平日遊手好閑,喜歡去賭坊裡混,沒事欺負欺負府上的丫鬟和家仆們,一把歲數了還娶不到媳婦,太差的看不上,太好的別人看不上他,如今快四十了,還死乞白賴的留在江平生身邊,在西南的一個小院子裡窩著。

江平生的夫人莊氏著實忍不了家裡多這麽一張只會吃飯和惹事的嘴,幾年來一步一步排擠和激將著,最後江平代身邊就剩個大頭。

這些時日大頭一直往外邊跑,現在還沒回來,家仆沒辦法找大頭探口風,又在府裡呆不下去,所以特意找了個借口出來轉一轉。

但是街上也沒什麽好轉的,如今這街道越來越蕭條和冷清,大家寧可在家窩著,什麽活都不乾,省點體力免得肚子一下子餓了,也不想去出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家仆尋思著等下回去怎麽辦好的時候,後邊忽然伸出一隻手,捂住他的嘴巴,同時另外一隻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一把將他往後拖去。

家仆瞪大眼睛:“唔唔唔……唔唔唔!!”

家仆手腳並用,瘋狂掙扎,但對方力氣太大,沒半點用。

被拖到後巷的角落裡面。

蒙著臉的大漢一把抽出匕首,蹲下身子在家仆面前比劃。

幾個婦人拎籃子經過,嚇得面色慘白,愣在那邊。

“滾!”大漢回頭對她們罵道,“看什麽看,挖出你們的眼珠子!”

婦人們趕緊跑路,很輕的說道:“走走走!”

家仆連救命都不敢喊,緊緊的靠著角落,望著閃亮亮的刀尖兒。

“就是他吧?”大漢抬頭朝另一邊的角落望去,“江二爺讓咱宰的就是這家夥吧?”

家仆循著他望去的地方瞟去眼珠子,還沒瞟到什麽,大漢的刀子遞來:“看什麽!找死!”

“不敢,我不敢……”家仆帶著哭腔說道。

“真是他啊。”大漢對著那邊的角落說道,“成!”

說著,高高舉起匕首。

一塊石頭忽然丟來,不輕不重的落在大漢頭上。

“哎呦!”大漢吃痛大叫,暴躁跳起:“誰?誰?!”

他朝另一邊的小路看去,手裡匕首一指:“好你個小混蛋!站住!給我站住!我宰了你!”

罵罵咧咧著,他朝那個地方大步追去。

家仆還癱在原地,艱難的咽著唾沫,四肢無力,動彈不了,雙耳嗡嗡的,腦袋一片空白。

過去了好一陣子,他都起不來。

一大一小兩顆腦袋在小路拐角一上一下探出。

老佟皺眉:“這家夥膽兒也太小了,怎還不回去?不回去真等著我去宰他呀?”

“是你太凶了,”夏昭衣說道,“你把他嚇壞了呢。他手腳沒力氣了。”

“那怎辦?我去給他賠個不是?要不我把他打暈了扛回去扔在門口?”老佟認真道。

“別別,”夏昭衣失笑,“可千萬別,以後有機會給他買幾件新衣裳當賠罪好啦。”

又等了一陣,那家仆終於爬起。

剛一爬起,他忽然爆發出驚人的速度,朝著江府後側門驚慌跑去。

“總算是走了。”老佟說道

“咱們也走吧。”夏昭衣抬起頭,“支長樂得擔心了。”

“嗯,走!”

家仆“砰”的一下關上房門,恰好遇上幾個仆婦準備出去,瞧見他這樣子,仆婦們忙問他怎麽了。

家仆哪裡敢說,找了個角落蹲下大哭,沒敢出來。

這個江平代,居然要拿他的小命開刀,殺人滅口。

他現在只能等江平生回府之後,直接去找江平生了。

越想越難過,家仆邊哭邊瑟瑟發抖。

回去七裡橋,天色已不早了。

支長樂正在門口的石墩上坐著,伸長脖子,望眼欲穿。

一看到老佟和阿梨出現,支長樂忙不迭跑來:“阿梨!”

目光瞅到老佟手裡拎著的兩隻雞,支長樂一喜:“哪買的呀!”

“你猜多少一隻?”老佟問道。

“多少?”

老佟比了個手勢:“三錢。”

“三錢!”支長樂傻眼,“這麽貴!”

“大家今天辛苦了,”一旁的小童一笑,“吃隻雞補補,還有一隻先放雞籠裡,我明日送去還人情。”

“連飛閣嗎?”老佟好奇道。

“嗯,連飛閣。”夏昭衣點頭。

“走吧,”支長樂接過老佟手裡的雞,“咱們先進去,吃飯重要。”

因為多了一隻雞加餐,所以要殺雞和燒熱水拔雞毛。

老短對拔雞毛似乎很有講究,支長樂就乾脆交給他了,在一旁做幾盤小菜。

夏昭衣去了地窖,老佟去小睡,龐義就在地窖門口守著。

路千海靠在角落裡,身上的官服被扒了,穿著支長樂的衣服。

聽到動靜,他睜開眼睛望來。

男童打扮的女孩手裡拿著根蠟燭,站在身前看著他。

“邪童。”路千海有氣無力的說道。

夏昭衣一笑:“聽說你尿褲子啦。”

路千海面色陰沉,眼珠子往另一邊冷冷的望去。

“看你還說不說我邪童,”夏昭衣將四周土牆上的幾個燭台點亮,再將蠟燭放在桌上,坐下說道,“以後你喊我一次邪童,我就提一次你尿褲子的事情,公平吧。”

“要殺就殺,你到底想對我怎麽樣。”

“路大人為了逃生,不惜忍辱負重讓自己換一條褲子,怎麽可能舍得死呢。”夏昭衣笑道。

“邪童!!!”路千海忽的怒喝。

夏昭衣從袖子裡抽出伏罪書,一折一折鋪開:“路大人今天晚上就要有伴了呢,不過咱們先來後到,路大人,你要不要先畫押呢?”

“邪童,你會不得好死的!”路千海咬牙。

夏昭衣一頓,目光變得迷茫,緩緩朝桌上的燭火看去。

不得好死嗎?

她之前是怎麽死的,她之前就已經不得好死了吧。

那些皮肉被生生磨掉的劇痛,她的血肉應該會留下很長很長的一道軌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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