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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華》三百七十六 我來還人
林曹大步回去,拍掉坐騎身上的雪,翻身上馬後看了眼那扎著地上的弩箭。

林曹皺眉,抬頭朝前路看去。

方才射來的太快,他沒有看清到底是哪個方向射出來的,不過射箭之人,現在說不定就在前面盯著自己。

而且,能乾掉這麽多宣武軍,對方的人數應該不是自己單槍匹馬能夠對付的。

林曹握緊手裡的刀,站在原地望著,沒有再走一步。

他左手邊最近的第一排房子一間民房的三樓裡,兩個人影站在黑暗裡打量他。

“是林曹嗎?”馮澤問道。

“不知道,”杜軒皺眉,“他的畫像太尋常,我對不上,不過按照現在的時辰,來的人應該是他。”

“叫囂的頗凶,還以為多有種,”馮澤嗤聲,“就這。”

“謹慎點沒錯,”杜軒看著雪地上的中年將軍,說道,“要是不謹慎,他說不定已經是個死人了。”

馮澤點點頭,望向巷道裡面的那些屍體。

好在野狗只是刨著,沒來得及啃,否則便真的慘。

這些宣武軍的屍體不是他們搬去的,是昨夜錦峰湖橋上下來的宣武軍們忙於去東平學府,又不能放任自己兄弟的屍體就這樣散在大街上,所以將屍體搬挪進去。

少爺說能拖多少時間,是多少。

只是天光徹底大亮,這街口附近的居民對昨夜發生的事情可能清楚個大概,但其余尋常巷陌裡的人看到這些屍體,卻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驚嚇了。

馮澤收回目光,看向林曹,說道:“天色這麽亮了,還要動手嗎?按常理來算,東平學府此時應該已沒了,那些兵馬該在回程的路上。若他們遲遲未回去,我們再怎麽攔道,那邊也會帶兵馬過來的。”

“還是要動手,”杜軒攏眉,“拖一個半個時辰都好,不過,”他眺向遠處長街上,林曹分頭行動的近衛們,其中一人才剛過遠處的錦峰橋,“等那些人走遠。”

“好,”馮澤說道,“我先去安排人手。”

·

朱峴靠在東平學府內的遊廊簷下,昏昏欲睡。

昨夜聽聞消息後,他便帶人來了,兩邊路口被成群的兵馬堵死,他不得不翻山走另一條路過來,幸好東平學府沒出事。

現在外邊還在對峙,喧嘩聲震天,早早聽聞宋尚書家的二兒子固執倔強,牛氣大,脾氣暴,性格烈,如今總算見識到了,他這一把長槍經此一戰,徹底殺出了威名。

不過,朱峴實在太困,他幾日未睡,著實撐不下去,哪怕天塌下來都難擋他的睡意。

漸漸的,他響起了呼聲,靠在那邊,不省人事。

隨朱峴一起來的李從事,現在跟數十個學子一起,站在東平學府側門外的石道上往下張望。

雖然街道上陷入僵局,且情況暫時看上去於東平學府有利,可宣武軍不是獨個兒來的,他們身負皇命,後面站著的是整個王朝。

身邊的學子們皆憂心忡忡,焦慮不安。

李從事的眼眶也通紅通紅的。

他出自青山書院,年少時家境貧寒,全靠深厚師恩支撐學業,可昨夜青山書院徹底沒了,聽說老院長也死了。

李從事想想就鼻子發酸,心裡難過,又抬袖,一抹眼淚。

這時一個少年從東平學府大門的台階上下去,怯弱的走去宋郎將身邊。

李從事不知道他說了什麽,不過很快便見他局促不安的走了回去,邊抬頭衝門口的那些老先生們搖頭。

那宋郎將仍立著,石像一般,目不斜視的望著那些宣武軍。

李從事皺眉,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覺得京兆府應該也做點什麽才好……

想了想,

李從事回身往門內走去。大雪又飄落了下來,漸漸變大,外邊劍拔弩張,如緊繃的弦,東平學府內縱深多進的風雅院落,卻在皚皚大雪裡靜謐安寧,空曠無音。

李從事進了學府,往大門走去,穿過幾座已無人的小院,遠遠看到之前朱峴說要暫時休息的遊廊。

等等……

李從事的腳步忽的一頓,懷疑自己看錯了。

朱峴正靠在廊下呼呼大睡,但他並非一人,廊外多了一個清瘦身影,是個……女童。

女童是才來的,正在收傘,大約覺察到他的動靜,回眸望來。

雪白似能反光的面孔如玉般光潔,眉眼清秀乾淨,沉靜溫和。

李從事的腳頓時像是被釘住了一樣,不敢再過去。

女童卻靜靜的看著他,似在等他。

一陣風吹來,李從事悄然吐了口氣,鼓起勇氣抬腳走去。

“你,你是阿梨?”李從事說道。

“是我,”夏昭衣點頭,說道,“你是京兆府的人嗎?”

李從事看向朱峴。

朱峴快樂的打著呼嚕。

“嗯……”李從事應聲。

“我去京兆府尋你們,得知你們在這,”夏昭衣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說道,“前些日我將安秋晚等人綁走了,我現在還給你們,地址在這。”

“?”李從事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這女童,她知道自己說出口的話有多麽驚人嗎?

為何要用這樣平淡的語氣?

他垂頭望著女童遞來的信,手指有些僵硬,緩緩抬起接過。

“我聽聞京兆府大牢被人劫了?”夏昭衣說道。

李從事點頭,何止被劫了,逃出生天的這幫文人,昨夜自殺式的衝擊一身戎裝的宣武軍,死了一半多呢。

“可知是何人所劫?”

“不知道。”李從事說道。

夏昭衣點點頭,轉眸望了眼睡的酣暢的朱峴,說道:“朱峴看起來困極,稍後我走了,你盡量別喊他起來,容他多睡會兒吧。”

李從事望向朱峴,握緊了些手裡的信。

“告辭。”夏昭衣說道,轉身走了。

李從事看著她撐傘離開,清瘦身影消失在廊道盡頭,他不解的舉起信,望著信封外的“朱峴親啟”四個字。

罷了,既然是親啟,那他再好奇也忍一忍吧。

不過這女童,他以為會是個乖張凶戾,不好對付的人,著實沒想到會生得這般清美,性格溫和。

夏昭衣下了廊道後,並沒有往來路離開東平學府,而是走向了東平學府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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