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結束之後，三叔、三嬸、四叔、四嬸都各回各家，徐南、徐芳、徐菲都留在徐巽家玩。

　　徐學禮準備了兩張桌子，一桌由他帶著徐南、徐芳、徐菲打牌，另一桌由徐乾、徐巽、青荷、徐離四人打麻將。

　　二十世紀的九十年代，整個黃海都流行“打升級”。農閑時節、下班之余，只要湊齊四個人，就可以“打升級”了。

　　“升級”，在有些地方更象“雙扣”。不過，“雙扣”一般隻以2為主，“升級”則因為上家打出“小光”、“大光”而隨時升級。當然，下家逮分多了，也可以升級。

　　徐巽等人則是打一種在龍河本地極流行的麻將“皮相拱”。“皮”就是白皮，抓到白皮的，胡了可以多嬴錢;“相”就是四張一樣的，抓到“相”，就算不胡也能嬴錢;至於“拱子”，則可以代替任意一張牌，一般俗稱為“財神”。

　　後來，在網上流行一種“天地癩子”鬥地主，這“癩子”其實就相當於拱子。只是“拱子”是麻將裡的叫法，“癩子”是鬥地主裡的叫法。

　　徐乾和青荷都是拿工資的，徐離雖然沒有工資，但是徐巽每月給她的零花錢比普通人的工資還高，所以徐巽一說是來錢的，其他三人都響應。

　　四圈麻將還沒有打完，今年的春晚就開始了。

　　徐南、徐芳和徐菲各自回家，徐巽等人也都放下了手裡的麻將，一家人一邊包餃子，一邊看春晚。

　　二十年多過去了，徐巽對1998年的春晚已經沒有多少印象，他隻記得納英和王非兩個大姐頭合唱了一支《相約一九九八》。

　　憑心而論，這首歌真的很動聽。春節一過，大街小巷都在播放它。前世的徐巽很快就把它學會了。

　　還好，當春晚的節目一個接一個出來的時候，徐巽的記憶也被激活了。

　　大約九點左右，徐巽的手機開始響個不停。

　　先是許遜的:“二子，我是你哥，你是我弟，拜年不應該你給我打電話的嗎?怎麽倒過來了?難道你是哥，我是弟?”

　　徐巽急忙笑著道歉:“遜哥，是我的錯！過年好！”

　　“過年好！”許遜並不是真的生氣。

　　“你現在省城過的，還是蓮城?”

　　“在省城。”

　　“跟涵姐在一起嗎?”

　　“沒有，她在蓮城陪她父親！”

　　徐巽第一次去汪若涵家，就知道汪若涵的母親在國外。大過年的，女兒陪著孤身一人的父親，那是十分應該的。

　　“既然這樣，我再給涵姐也打一個電話！”

　　“好的，再見！”

　　“再見！”

　　可是，徐巽剛剛掛了電話，汪若涵也打了進來。

　　“二子，過年好！”

　　“過年好，涵姐！”

　　“剛才跟誰通話的?”

　　“遜哥，正批評我不給你們打電話拜年呢！我正要給你打，結果你打過來了！”徐巽笑道。

　　“給不給我打無所謂，你應該給小璿打一個！”汪若涵說道。

　　“嗯，好的，我馬上就給她打！”

　　兩人隨便聊了幾句，就結束了通話。

　　如果身邊沒有青荷，徐巽一定會給陳雨璿打一個。現在，他就算撥通了，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他更不能逃回臥室，以青荷的聰明，一定能看出他心中有鬼。

　　徐巽正躊躇著給陳雨璿的電話怎麽打，倪康的電話也打進來了。然後是聞正東和余帆也打來了電話。

　　他們的聊天就實在了，

除了拜年，就是聊一些關於獒園的事。春節值班安排了嗎?獸醫和飼養員的生活怎麽樣?龍河的氣溫如何……　　獒園的事，徐巽早已安排妥當。如果等這些官二代和富二代想起來，那些藏獒可能已經餓死了。

　　等所有的問候電話都結束之後，徐巽突然有了個辦法，給陳雨璿發個短信，問候一下。

　　可是，當他翻到了信息那一頁，才知道剛買的愛立信GF768竟然不能打出漢字:“這可怎麽辦?難道我只能用拚音?”

　　拚音就拚音吧，總比說話安全！

　　於是，他就編輯了一段:“xiao xuan ， xin nian hao . zai zhe xin chun jia jie lai lin zhi ji ， wo zhu ni he jia xing fu ， wan shi ru yi ！(小璿，新年好。在這新春佳節來臨之際，我祝你闔家幸福、萬事如意！)”

　　又默念了一遍，他直接點了發送。

　　發過信息，他又擔心:“萬一小璿也發個信息過來，再說點曖昧的話，那可怎麽辦?”

　　他自己看到，是完全沒問題，就怕青荷在身邊。

　　想到這裡，他順手把手機關了，並故作惱火:“什麽破機子，才剛打幾個電話就自動關機了，我得拿上去充電！”

　　“二哥， 別睡覺，下來跟我們一起包餃子！”徐離在後面喊道。

　　“那當然，你二哥是偷懶的人嗎?”徐巽笑道。

　　在這個年代，春晚還配得上“全國人民的精神年夜飯”這個稱號。一家人圍坐在電視機前，熬到下半夜還真不成問題。

　　再過十年八年，年輕一代可能都玩手機，中年人可能要上賭局了。

　　徐巽一家一直看到春晚結束，《難忘今宵》的歌聲響起。而且，他們每人還都吃了一碗餃子。

　　有這一碗餃子墊底，徐巽和青荷都精神很足。於是，他們又做了一次夫妻間最愛做的事。

　　清晨，他們被一陣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吵醒。青荷立即坐起穿衣。

　　“起這麽早幹什麽?”徐巽很奇怪，“你平時都要起碼再賴個半小時的！”

　　青荷很無奈:“平時能偷懶，但是三十和初一不行。誰讓我是你家的新媳婦呢！我得起早點，給你們把餃子煮出來。”

　　青荷說的，新媳婦三十和初一不能偷懶，也是龍河的規矩。

　　徐巽當然也聽說過這個規矩，他笑道:“我還想再跟你來一次，既然你這麽說了，那就留著今天晚上再做吧！”

　　青荷頓時媚眼如絲:“壞蛋，今天晚上絕對不能少於兩次！”

　　在徐巽的印象中，她一向清純、嬌憨，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自己都受不了。於是，她迅速穿好衣服，逃出臥室。

　　徐巽這才把手機開機。這一開不得了，好幾條信息提示一個接一個地響了起來。

　　全是陳雨璿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