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動此時處於百分之一百二的懵圈狀態。
他眼中的世界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己通過手機的攝像頭看世界,周圍的一切都是攝像機中的畫面,自己可以隨心所欲地調整焦距,對畫面進行放大縮小,以及轉換角度。
此時的自己,就像是懸在半空中,居高臨下俯視靈堂內的眾人。
這裡是火葬場喪葬大廳裡的靈堂,自己以前參加村裡的李爺爺葬禮時來過這裡,這一次死的是誰?
王動抬頭看向靈堂牆壁上懸掛的照片,頓時愣住,牆壁上掛著的大號黑白照片上,那個有著燦爛笑容的家夥,不正是自己嗎。
意念轉動,王動的視角瞬間轉換到靈堂正中擺放的棺材上方。
棺材中仰臉朝天雙目緊閉躺著的那個人,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看到棺材中的自己,王動愣了一陣,再次轉動目光,仔細查看靈堂內的眾人,瞬間定格到一個人身上。
奶奶・・・・・王動轉動意識,將視角拉近到奶奶面前。
老太太看不到就在自己眼前的王動,坐在椅子上哭的前仰後合,扯著嗓子喊道:“我們王家是造了什麽孽啊,我兒子和兒媳就給我留下這麽一根獨苗苗,就這麽沒了。老天爺不開眼啊,你收走我兒子和兒媳婦,收走我孫子,還要收走我家老頭子,我也不活了,你把我也收走吧。”
還要收走我家老頭子!
王動心中一緊,這是什麽意思?看向左右,王動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看到爺爺。
如果死的那個人是自己,爺爺肯定會來的,這麽重要的場合他竟然不在,再加上奶奶剛才說的話・・・・・爺爺難道出事了?
王動在人群中找了一圈,看到二叔王永坤,看到學校的輔導員和一些同學,看到村裡的鄰居,看到爸媽生前的朋友和同學,卻沒有看到爺爺。
不僅是爺爺,就連大姑和大姑父也沒有看到,只看到他們的兒子。
爺爺肯定是出事了,王動愈發緊張起來。
收回目光,王動再次看向奶奶,看到奶奶身邊站著兩個女人。
站在奶奶右手邊的中年女人一聲不吭,隻是眼角通紅默默地擦眼淚。
站在奶奶左手邊的是一個留著齊耳短發,瓜子臉的年輕女人,她雙眼通紅,眼淚決堤般順著臉頰流淌,鼻子一抽一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如意姐和二嬸也在,還哭得這麽傷心,看來,我是真的死了。
這時,王動看到一個寬臉龐,看起來悲痛中透著威嚴的中年男子走到奶奶身邊,先是輕輕拍了拍如意姐的肩膀。
如意姐哭著叫了一聲:“爸・・・・”將頭埋到中年男子的肩膀上,肩膀一動一動,嚎啕大哭起來。
中年男子輕撫著自己女兒的肩膀,低下頭輕聲對奶奶說道:“大娘,你老人家節哀,別哭壞身子。”
奶奶聽中年男子勸自己,哆嗦著伸出手說道:“小燕啊,老天爺不長眼啊,老天爺不長・・・・・・”
話說到一半,兩眼突然向上一翻,奶奶的身體軟綿綿地歪向一邊。
燕姓男子急忙伸手扶住奶奶,站在一邊的二嬸也伸手幫忙。
“媽,媽,你怎麽了?”二嬸喊道。
“大娘,大娘・・・・・”燕姓男子也低頭對奶奶喊道。
“奶奶,你怎麽了?”王動下意識的也跟著喊道,卻沒有人能夠聽到他的聲音。
奶奶的昏迷立刻在靈堂裡引發一場躁動。
“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老太太可能是突發心髒病,我這有速效救心丸,先給她吃幾粒。”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打電話的打電話,喂藥的喂藥,靈堂裡頓時亂成一團。
救護車很及時地趕到,用擔架把奶奶抬上車。
燕姓男子和王動二叔跟著擔架來到救護車旁,燕姓男子對王動二叔說道:“靈堂裡沒有親屬在不合適,我跟著救護車去醫院,你留在這裡,有什麽事情電話咱們聯系。”
看著遠去的救護車,王動二叔王永坤苦著臉對身邊王動學校的輔導員說道:“這都是什麽事啊?”
輔導員跟著歎了一口氣,兩人並肩走向喪葬大廳。
奶奶被送上救護車時,王動的意識也跟著出來,看著遠去的救護車,王動感到很是茫然。
一個欣喜的聲音,不,是一個欣喜的意識忽然闖入王動的意識中。
“終於找到你了,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快跟我來,再不復活就來不及了。”
“誰在說話?”王動驚訝地問道。
沒有人回答,王動隻感到一股無形的強大力量扯動自己,自己瞬間出現在靈堂,直挺挺地飛向靈堂裡的棺材。
棺材上的棺材蓋形同虛設,王動的意識徑直穿過棺材蓋,扎向躺在棺材裡的屍體。
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屍體在自己眼裡放大,王動眼前一黑,被那股強大的力量硬生生塞進屍體內。
片刻後,棺材裡的屍體微微抖動,雙眼猛然睜開。
好冷,凍死我了。
王動轉動眼睛,很快察覺到自己竟然已經回到自己的身體,現在正躺在棺材中。
隻是棺材的冷凍功能太強大了,現在是夏天,為了怕屍體腐壞,棺材的冷凍功能馬力全開,透骨的寒意穿透皮膚,一直冷到王動心裡。
不行,我得趕快出去,不然要被活活凍死在這裡。
王動艱難地抬起右手,放到棺材蓋上用力向上推,卻沒有推動。
左手跟著放到棺材蓋上,王動鼓足力氣,猛一用力,將棺材蓋推翻出去。
“咣當”一聲,棺材蓋掉落到地上,瞬間吸引了靈堂內所有人的目光。
靈堂內此時靜的一根針掉落都能聽得見,詫異、驚懼、疑惑的目光匯集到棺材上,眾人就看到敞開的棺材裡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接著,又是一隻蒼白的手伸出棺材。
兩支蒼白的沒有血色的手左右一分,抓住棺材兩側,一個身影直挺挺地從棺材中坐起。
一瞬間,靈堂裡所有人的臉色變得跟那兩隻手一樣蒼白,有些人已經開始轉身走向靈堂大門。
王動稱作如意姐的女人和他二嬸,更是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巴,緊盯著棺材裡上半身坐起的那個身影。
我靠,身體都凍僵了,坐起來都這麽艱難,真是太痛苦了。
一個坐起身的動作幾乎耗盡王動所有的力氣,王動感受著身體上傳來的刺骨寒意和僵硬的痛苦,呲牙咧嘴,慢慢轉動脖子,斜著眼睛看向左側靈堂裡的眾人,想要找個人來幫忙攙扶自己。
靈堂裡的眾人看到棺材裡坐著的屍體面色蒼白,面目猙獰,呲著牙齒扭頭看向自己,恐慌瞬間蔓延到所有人的心中。
無邊的恐懼中,不知道是誰先喊出縈繞在所有人心頭的那句話。
“詐屍了・・・・・・詐屍了・・・・・・”
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靈堂裡的人再也堅持不住,紛紛掉頭,一窩蜂地向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