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家兄弟所處山洞底端,雖然偶有雪花從上頭飄落,但落下即化,底下不但不冷,還很暖和濕潤。
於是累極的兄弟二人,便將濕透了的棉衣棉褲除去,掛在山壁凸出來的尖石之上,隻穿著單衣,擇了處遠離潛流又鋪滿枯枝的乾燥之地,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次日早上,是個響晴的天,日頭的光線斑斑駁駁,自最頂上的洞口和山壁之間的罅隙照進,照的洞底氤氳蒸騰,猶如仙境。
屈不為最先醒來,遊目四顧,看到那挨著潛流一側的峭壁上,竟還又淌著兩股細泉。
口乾舌燥的屈不為忙走過去,捧起雙手接下其中一股小泉,“咕咚咕咚”喝了下去,頓覺一股清冽甘甜入喉而去,渾身舒暢無比。於是又接連喝了好幾捧,邊喝邊想:這泉若是拿去釀酒,定是上品佳釀。
而另一處小泉則是霧氣繚繞,屈不為看著稀奇,想它定有別樣一番滋味,於是伸手又接。哪知指尖甫一沾水,竟是疼痛難忍,“嗚嗷”一聲大叫著跑離那處。
屈不才被這喊聲吵醒,看到屈不為抱著雙手痛苦打滾,忙上前問道:“這是怎的了?!”
屈不為哆嗦著伸出雙手,望著那處小泉哭道:“我方才手上沾了那處冒煙的全水,怕是已經中了毒啦,此刻手指痛的厲害!”
屈不才仔細查看了屈不為的雙手,又挽起袖子看了他的雙臂,說道:“不過是指尖紅了些,看著可不像是中毒,倒像是燙著了!”
“燙,燙著了?”屈不為想起方才確是感到一股灼痛,便問:“莫不是誰燒了開水要燙死我們?!”
屈不才叱道:“燙傻了你了!此地若是有別人倒還好了!”於是撇下屈不為,起身踱步至兩股細泉一旁,仔細琢磨了一番,說道:“這冒著煙的小泉,怕不是爹曾說過的若湯之泉呐!”
屈不為聽了,顧不上疼痛,忙起身湊過來,說道:“若湯之泉?!那是什麽?”
屈不才伸手,摩挲著小泉一側的石壁,說道:“若湯之泉,相傳隻生在仙境之地,其水溫熱若湯,能愈白芨百疾。”
屈不為咂巴著嘴,說道:“不想你我二人竟到了仙境?!”
屈不才道:“說是仙境,不說是傳說罷了,想是因這若湯之泉太過難尋,才有了那樣的傳說。你來摸摸,就連這石頭都是熱的。”
屈不為聽了,心中欣喜多過於害怕,小心翼翼的伸手摸去:“既是如此稀罕的泉水,待會兒你便喝下一些,想必對你那頑疾亦是有效。”
屈不才最不願他人提起自己舊事,雖知屈不為是好心,卻也回嗆道:“那麽你也喝些!”
屈不為不解:“我又沒病,喝它作甚?”
屈不才嘻嘻一笑:“怎的沒病?你腦子傻心眼又直,這就是病,須得好好治治!”
屈不為哼了一聲,不再理他,轉身又四處查探,看到那峭壁上生著綠蔥蔥的一團團,便攀上去拔了下來,拿到若湯之泉一旁,丟了進去。
這下輪到屈不才看不懂了,問道:“你這又是作甚?”
屈不為頭也不抬,“我餓啦!這泉水這樣燙,定能將這菜葉燙熟,倒還免了咱們生火!”
屈不才問他:“你就不怕這菜有毒?”
屈不為道:“毒死總比餓死強,就算這裡真是仙境,咱們肉體凡胎的,也總得吃東西不是!”
說完起身,去找了兩根樹枝,當作筷子,將那菜葉挑了起來,又問屈不才:“看,
果真熟了,你吃是不吃?” 屈不才道:“你先吃吧,看你吃了不死,我再吃!”
屈不為冷笑:“若我死了,你獨自一人又能活上幾天?!”
屈不才愣住了,半晌沒說出話來。
回過神後,轉身也攀上崖壁,拔下好多菜葉,丟進了小泉之中。又一把搶過屈不為手中的筷子,撈出來大口吃了。
屈不為見了,哈哈大笑,又折了出一雙筷子,與兄弟並頭蹲著,飽吃了一頓熱泉煮野菜。
吃飽之後,二人又去看了昨夜晾著的衣裳,不想竟在溫熱的石壁上烤著,也乾透了,於是忙取下來穿了。
此時洞外的日頭更足,洞內雖然氤氳依舊,可洞壁的上半部,卻映射出霓虹般絢麗的色彩。
屈不為仰望著這奇景,喃喃道:“若是公子爺能來此處養傷,定然就會大好了!”
屈不才卻沒他那般思慮,冷冷道:“來了這樣一個有去無回的地兒,難道要他一輩子吃熱泉煮野菜麽!”
屈不為回過神來,催促道:“怎的又有去無回了?你昨夜不是說,這裡有機關麽?你倒是快找找去!”
“你倒是會指使人!”屈不才嘴裡雖嘟囔著,卻也乖乖的起身走向那映著虹色的山壁下方。
屈不才俯身拾起幾截樹枝,沿著日頭照映的擺出了一個奇怪的形狀,自己蹲在正中央,仰頭呆呆望著,一動不動。
屈不為見他半晌不動,問道:“你這是在做甚?”
“你過來!站在這裡。”屈不才指著自己前方,向屈不為發號施令。
“站這乾麽?”
“叫你來你就來!”
屈不為站定後,屈不才口中念念有詞了一陣,之後說道:“你向右前斜行五步。”
屈不為依言踏出五步,回首問道:“這裡又不是誰家墓下,你弄這東西幹什麽?”
原來,屈家老父屈利吉,雖說不再盜墓,卻有心將這盜墓的手藝傳給兄弟二人。奈何屈不為天生愚鈍,於這奇門五行之事領會不了半分。屈不才雖說隻愛鑒寶,卻在老父的威逼之下,好歹也學了個大概。
此時屈不才見這處山洞雖是天然形成,卻仍覺得大有蹊蹺,於是便想著試它一試。
於是懶得多費口舌,反問道:“你抬頭看看,壁上的虹色什麽形狀?”
“大致是個圓形。”
“那你向左八步,再看看那虹色的形狀。”
屈不為向左走出八步,站定後抬頭說道:“大約是個缺了一邊的月亮,不那麽圓了。”
“再向前三步。”
“月亮更扁了。”
“……”
如此這般,屈不為在屈不才的指使下,時而向左,時而轉右,有時更倒退斜走數步,隻覺得越走越迷糊,仿似繞著洞中已然走了數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