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一千頭以下的養豬場都要取締嗎?”

　　“必須取締，這是上面發來的紅頭文件，沒得談的，必須執行到位，現在就要開始通知農戶，以減少損失，維持穩定！”

　　“為什麽?”

　　“還能有為什麽?那些小養殖場，效益不高，對環境汙染嚴重，沒有抵抗風險的能力，”

　　“那要是有養殖場能做到零排放，零汙染呢?”支書從中山裝的口袋裡掏了支皺巴巴的煙，點上，抽了一口，然後緩緩說道，面上帶著幾分謙卑。

　　“不可能，怎麽有可能小養殖場做得到這樣?”大腹便便的主任說道。

　　隨後，壓低了語氣:“而且，即便做到了也沒有用，上級的指示最大，你覺得我們有必要犯這個衝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酒糟鼻皺了一下。

　　“也就是說，無論怎麽樣，小規模的養殖場還是要取締?”支書問道，聲音有些顫抖。

　　“是的，我們必須堅定不移地跟著大腳步走，上頭的命令無論如何都要完成，”主任直接給了個結論。

　　――――――――，

　　張小帆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努力搞自動化改造的養殖場已經到了被關停的邊沿。

　　設備在良好的運行，然後一切都很正常，也許肉豬的出欄時間不會因此而變短。

　　但是為此而付出的人力，可以減少到一個很小的程度。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之中，因為這效果是立杆見影的;

　　張小帆在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本來就是想把最多的亮點展示出來。

　　在老張頭接了一個電話之後，所有的氣氛都變了。

　　“咱家的養豬場要被關停了。”放下電話後，張建軍說道。

　　表情嚴肅，手還有些顫抖。

　　連他自己也沒想過會有這樣的結果，

　　幾十年的經歷或者說知識，在這個時候給不了他任何幫助。

　　他怎麽樣也想不通，經營了這麽多年，以前明明被當成榜樣的事業;

　　怎麽說取締了就要取締了?

　　怎麽樣也總得給個說法吧?

　　養五十頭豬怎麽啦?

　　“別人一家一戶養個兩三頭豬的是不是都要禁止?還有沒天理?”

　　張建軍抱怨道。

　　抱怨歸抱怨，他也知道，這東西沒地兒找人說理，胳膊坳不過大腿。

　　所以，也就是說，所有的投資都是泡湯了，當然也包括張一帆花了大心思弄的自動化設備。

　　張建軍很清楚，自己投了的那三萬多塊錢(張小帆後面追加了一些預算)，估計能回個幾千塊錢就不錯了。

　　這個時候，張建軍考慮的就是如何止損。

　　然後，下一步路該怎麽走。

　　沒了養豬場，張一帆那什麽有機肥也成了泡影，原材料也沒有了，再然後.....

　　在意的是張一帆好不容易歸到了正軌，結果.....又要半途而廢了。

　　令張建軍不斷糾結的是:自己這養豬場，到底怎麽啦?

　　――――――，

　　張一帆有點納悶，老爸的表現有點過於激動，

　　不就是養豬場不讓搞了嘛，又不是不讓處理豬場裡的豬，該賣的還是賣;

　　養不了豬，咱們可以養雞，養鴨;

　　而且還能省點水，這些禽類不像豬這樣髒，就算是要洗，也就洗個爪子就好...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做了這麽多年了，何況又剛剛投資了筆錢進去，

一下子說養豬場要被關停了，感情上肯定是過不去的。　　本來這養豬場經過改造後，基本上都沒有什麽排汙之類的問題了，最多也就是防疫之類的還有點風險;

　　理論上應該是可以通融的，但是架不住基層的人搞一刀切，這種蠻乾的事可沒少見。

　　看到老爸這樣子，張一帆也沒什麽好勸的，自己也窩了一團火呢。

　　好不容易弄個東西出來露臉的，結果成了屠龍之技。

　　一群人站在那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時不知道幹嘛了，之前的喜悅一下子被潑了冷水....

　　於是，張一帆跑瓜地裡去摘了個瓜，拿回來用刀一破，還沒熟透....

　　若在平日，切出這樣的瓜，他就直接扔豬圈裡去了，但是這當會，不能再給老張上眼藥了.....

　　本著不浪費的精神，他還是把那瓜切成幾片，然後，先給火氣大盛的老張遞了一片，

　　再給一旁念叨著:“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的老媽遞上一片;

　　最後才給傻站在那裡的王北北也遞上一塊....

　　王北北也不客氣，直接就是一大口，然後:“嗯，這瓜真甜...”

　　讚了一句之後，繼續對著那還是粉紅色的西瓜進攻著....

　　張一帆本來還想著王北北是不是在損自己，畢竟這明顯沒熟的瓜，根本就不會有多甜，拿市場裡根本就不會有人買;

　　看著王北北那狼吞虎咽的樣子，又不似作假.....

　　本著自己挑的瓜， 再生也要把它吃完，以免被老張頭掃借口收拾自己的精神，張一帆硬著頭皮拿起塊瓜，咬了一口。

　　咦！！

　　入口感覺水份很足，而且甜，一種別樣清爽的甜....

　　不是像沙瓢那種膩味到喉嚨不舒服的感覺，而且，有點嚼頭，口感相當的好....

　　“你這瓜娃子，怎麽挑個生瓜來切?出去別跟人說你爸是種瓜的，老子丟不起這個人...”老張一看手裡的瓜，就開口說道。

　　“不說全村人也都知道....”張小帆回了一句。

　　這種教科書式的回答，是張小帆平時招罵的根源之一。

　　“你你~~你~”老張頭指了指張小帆，嘴巴張開了又合起來，要不是有王北北這外人在，估計已經開罵了。

　　最後，老張頭隻能悶著頭啃起那塊生瓜，吃了兩口也問道:“這是咱家地裡的瓜?”

　　“沒錯，沒看我剛剛去摘過來的嗎?”張小帆說著，隨手把一塊啃光了瓢的瓜皮扔進了豬圈。

　　“叔，晚點我弄個瓜帶回去行不?這瓜好吃，”王北北拿起第二片西瓜，一邊啃一邊說著。

　　“行，怎麽不行?都自家種的，喜歡吃就多拿點回去，不過，讓你阿姨給你挑吧，小帆這孩子什麽事都乾不好，連個瓜都不會挑....”老張頭說道。

　　張小帆在一旁直翻白眼，不敢反駁，隻能埋頭啃瓜。

　　他心裡也在納悶，自己家的瓜，這一季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個了，怎麽突然就變得這麽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