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機前的觀眾們看到，在一地的狼藉與血液殘肢中，他們的黑暗超人在巨大的機器前面站定。

他看上去就像冰封了一樣，除了微微欺起伏的堅硬胸膛外，再看不出絲毫的生命跡象。

整個空曠的地下基地裡，似乎完全沒了生機。連那些本來被一個女人照顧並保護著的孩子們也陷入了奇異的沉睡狀態。

突然，黑暗超人面對著的巨大機器上，坐在輪椅上的虛弱男人再次睜開了他的眼睛。

他第一次顯示出變化的表情，不再波瀾不驚。

他滿臉驚懼，臉上就像本來只是被微風拂起點點波紋的湖面猛然躍起一隻龐然大物，波濤洶湧，甚至就連黯淡無光的眸子裡也顯露出了神采。

宛如時間瞬間停止又恢復，周圍的一切都活了過來。孩子們開始尖叫，安撫他們的女人也在瑟瑟發抖。

“喬治，喬治！你沒事吧！”

托尼的聲音在劉賀耳中響起。

“現在沒事了。”他低聲說，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剛剛可真刺激。”

的確有點刺激，有那麽幾個瞬間他都以為克拉克真的出現在了這裡並且要與他為敵。

“我知道你可以出來，喬治。”查爾斯的聲音也響起在他耳中，不過更有可能是直接被劉賀的意識聽到。

對於身體和精神的感受，有些時候其實很難分清楚。

“你是不是提醒過我，查爾斯?”他想起曾在幻象中聽到的聲音，那就是查爾斯對他的警醒。

看著黑暗超人向鏡頭揮手，人們不知道該歡呼還是該怎麽樣。劉賀的舉止也許是在維護變種人孩子的安全和一個族群的尊嚴，但他也破壞了現有的法律秩序——殺光了基地裡所有的士兵。那些士兵也是很多人的兒子、丈夫、父親和兄弟。

很多民眾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面對這位有些血腥的超級英雄，尤其是哥譚市和紐約市的人們。

他們曾走上街頭，舉起紅旗要求超人和蝙蝠俠殺死他們逮捕的罪犯。因為不管那些罪犯被關在哪裡，他們總會逃出來。並且每一次的出現，都會給很多家庭帶來痛苦。但現在，他們明白了超級英雄們的苦衷。

當英雄遵守秩序，他們就是英雄。但英雄破壞秩序，他們就成了神明——可以輕易摧毀一個國家的神明！

現在，在很多人眼中，劉賀就成了一個神，一個殺伐果斷的神！

看向沒有行動能力的傑森.史崔克，劉賀活動了一下關節，他把右腳從已經粘稠的血液凝聚物上抬起，拉出黑紅的絲。

而後，他一步步向前走起。

“你還在反抗，試圖進入我的腦子。”劉賀抬起右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他緩緩升起，胸口劍與長槍組成的十字耀耀生輝。

有一股強大的精神力在試圖侵入劉賀的意識。但有了防備的劉賀早已經用念力保護住了自己的周身。

“我該叫你威廉.史崔克，還是傑森.史崔克?”他頗有些玩味地居高臨下，以上位者的姿勢說道，“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技術，你是怎麽做到的?”

劉賀意識到，也許眼前的人已經不是那個可憐的傑森了。似乎在這十幾年的時間裡，史崔克上校對他的僅有的兒子做了很多慘絕人寰的事情——用自己的意識完全佔據了傑森的軀體。

因為在幻象世界中，克拉克嘴裡傳出的是威廉的聲音，而不是傑森的。這很能說明問題，在那樣的思維空間裡是很難做到連思維都精確控制的地步的。

也就是說，威廉.史崔克實際上並沒有死亡，而是以傑森的軀體活了下來。但有一件事情很疑惑，

他到底是怎麽做到區分“我”與“他”這兩個概念的。要知道，這是一個十分困難的哲學問題，當一個人出現了兩個人格，你事實上已經可以說他是兩個人了。而威廉.史崔克是怎麽做到區分兩個獨立出來的意識體的?想想吧，如果是你發現自己僅僅是另一個人為了達成某個目的而創造的克隆體，你會做些什麽?逃跑，反殺，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繼續反殺?

“我也很震驚，你居然能看出來。”傑森嘴裡傳出的並不是威廉的聲音，但這並不能算什麽，思維的改變並不能改變一個人的身體部位比如聲帶。

他的強調有些類似倫敦腔，說出來的是古英語。

“但是又能怎麽樣?即便你殺了現在的我，又能殺死更多的我嗎?”史崔克居然搖晃著站了起來，他如同一隻行屍，乾枯、恐怖，他一步步走向劉賀，直到短廊的盡頭。

劉賀深吸口氣，他明白史崔克的意思，但卻無動於衷。

“我很好奇，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做湯姆.裡德爾的英國人。”他對史崔克的做法極其不屑，更是對他連自己兒子也能殘忍殺害的行為務無比厭惡，“他能分離靈魂，你能分離意識，也許你們該互相認識一下。”

劉賀有些惡趣味地打趣道，他的手中突然出現一支魔杖，世界樹魔杖。

“不知道你的靈魂是不是也被分成了無數份。”他這樣說著，將魔杖對準了傑森。

阿瓦達索命咒只能殺死靈魂，而無法做到殺死身體，但靈魂的丟失就意味著腦死亡，所以它也能做到在一瞬間徹底殺死一個人。

但系統對生命的判定，是心跳，而非意識。

劉賀完全可以殺死史崔克之後再複製他的能力——幻象。

“所以靈魂真的存在，對嗎。”史崔克抬頭望向劉賀，他張開雙臂，“來吧，用你的方法殺死我的靈魂。我曾做過實驗，殺死十個變種人來測量他們生前和死後的重量，發現了和我們的不同。我們的靈魂二十一克，他們的靈魂二十二克，來吧，讓我看看我現在算是變種人還是人類！”

他如吸血鬼擁抱陽光，甘願死在劉賀的魔法之下。

史崔克是一個可憐的人，因為自己的變種人兒子失去了摯愛。但他做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將自己的痛苦施加到變種人這整個群體之上。

“殺了我吧，偉大的黑暗超人！”他在“偉大”這兩個字上用了重音，滿是驚懼的臉上猛然爆發出恐怖的笑意，“不管如何，我已經種下了懷疑與恐懼的種子！你在讓公眾看到我的殘忍，而我，又何嘗不是呢?！”

他的聲音愈發激動，劉賀的表情也愈發嚴肅。

他明白了，那些士兵完全是受到了史崔克的精神控制！也就是說，他實際上殺死了一群完全不以自主意識為主體的無辜的人！

這件事情很可能會引起超級英雄這整個群體與劉賀之間的溝壑，這將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他很有可能會被孤立。

“如你所願。”

劉賀揮舞魔杖，綠色的劇烈光芒彌漫了整個空間，所有人都被刺得睜不開眼。

“你們安全了。”

劉賀落下來，半蹲在幾十個孩子的面前，他努力讓自己看上去陽光一點，和善一點。

但孩子們都只是恐懼地望著他。

他微微愣了一下，站起來向外走去。

直到一個女孩跟了上來，那些孩子才一個個選擇克服恐懼向外面的世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