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其實沒有那麽多想要說的話，方詩遠很快提出告辭。

　　梁芸只是默默點了點頭，迎著他的目光，如往常那般囑托了幾句。

　　然後，施然下樓去送他。

　　“昨天剛發生的案子，今天你應該很忙才對。”

　　樓下，方詩遠說道:“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施然今天化了淡妝，更顯五官立體突出，有種不同於往日的柔美。她直視著眼前的人，從外套裡拿出一個證物袋，裡面裝著手掌大小的一塊紙片。

　　“你店裡的紙人，為什麽會出現在案發現場?”她問道。

　　緊接著，她語速稍快，“別說什麽是被客人買去的，我調查過你店裡最近半年的營業，紙人一共賣出三十一個，都是在清明之前。你可別說是有人留著等下次用。”

　　方詩遠看了眼，輕笑，“你怎麽知道這就是我家店的?”

　　“你在跟我狡辯?”施然說道:“我並不是懷疑你，只是不想你對我有隱瞞。”

　　“這跟懷疑有區別嗎?”

　　“這不是懷疑，是你在騙我。”

　　方詩遠一愣。

　　施然眼裡能看得出失望，“你以前從來沒騙過我。”

　　“不是什麽都要說個明白，人總是會長大的。”方詩遠說道，“先走了。”

　　他轉身就走。

　　“你等等。”施然伸手，一把抓住他，“你別走，跟我說清楚。”

　　“昨天的事跟我無關，不過我會查明白的。”方詩遠說道。

　　“你怎麽查，讓許凡真給你透露消息?”施然意味莫名地笑了笑。

　　方詩遠掙脫開她的手，“我有自己的辦法。”

　　“你別犯傻！”施然喊道。

　　方詩遠沒有回頭。

　　落地窗前，梁芸抱著胳膊，靜靜看著朝小區外走去的身影，歎了口氣。

　　……

　　時間又過去了一個禮拜，警方最終將這起車禍定性為了意外。

　　方詩遠倒了杯酸奶，看著門前街上多出來的幾張面孔，他們應該是鼎宇集團的手下，順著或可能或無關的線索，找到了沈見安的寵物店。

　　因為車禍案發那日剛好是這裡出現了死者，而沈見安和蕭文明也從那個十字路口經過，就在案發前的十幾秒前。

　　他們不會放過這個線索，而不管它是不是巧合。

　　當然，警方也沒有放棄對沈見安兩人的盯梢，事實上就連冥店附近也有。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來自沈見安的微信消息。

　　「我怎麽感覺自己被盯上了！」

　　方詩遠挑了挑眉，透過玻璃門看向外面，遙遙的，看到了站在寵物店那落地窗內的身影。

　　「正常，咱們目前都是嫌疑人。」

　　沈見安:「不是，我不是說便衣，是道上的人。」

　　方詩遠:「(驚訝)想多了吧你，你一寵物店，難不成炫富了?」

　　沈見安:「不是，我說正經的呢，你快讓你那小姐姐領人來一趟，把他們都帶走。」

　　方詩遠回了個逗比的表情，沒理他。

　　然而，他忽然看到原本在街上盯梢的幾個便衣齊齊拿起了手機，看了眼之後就分別往自己和對面的寵物店過來了。

　　兩個年輕的警察一把推開門，四下看了看，目光鎖定在拆酸奶盒的方詩遠身上。

　　“頭兒，他還在這，沒離開。”一個人對著手機說了句。

　　“歡迎光臨，需要點什麽?”方詩遠笑了笑。

　　他聽到手機裡傳出了郝鋒的聲音，

“死亡時間在48小時......繼續盯著吧，不是他們。”　　兩人沒說話，推門出去了。

　　而對面的寵物店同樣如此，只不過沈見安還將人送了出來，一臉樂呵呵的。

　　……

　　半個小時後，方詩遠手指在腿上點了點，朝外走。

　　已經中午了，該覓食了。

　　而看到他出來，沈見安雙眼一亮，然後出門，裝作若無其事地朝這邊過來。

　　“方老弟，這麽巧。”他笑了笑，“出去吃飯啊。”

　　“對，一起嗎?”方詩遠問道。

　　“好啊。”沈見安說道:“想吃什麽我請客，千萬別客氣。”

　　方詩遠一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文化人。”沈見安調侃一聲，同時目光若有若無地朝四下瞟了瞟。

　　方詩遠裝作沒看到。

　　離兩人門店不遠的一家館子裡，沈見安給方詩遠倒了杯啤酒。

　　“我來這裡吃過幾次，味道不錯。”他說道。

　　方詩遠點頭，目光掠過對方，看到了跟進來的兩個比較彪悍的男子在不遠處坐了。

　　“小蕭今天沒來?”他問道。

　　“有點私事，沒過來。”沈見安說道。

　　“去哪了?”

　　“回老家掃墓了。”沈見安一口把杯子裡的啤酒喝了，臉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你覺得是誰殺的人?”方詩遠放下手機，端起酒杯，沒喝，目光落在眼前人的臉上。

　　“你懷疑是我?”沈見安笑了笑。

　　方詩遠點頭，“因為凶手就在你們兩人之中。”

　　“笑話。”沈見安並不生氣，只是把酒倒滿了，吃菜。

　　“又有人死了。”方詩遠說道。

　　沈見安筷子一頓，抬眼，“你覺得跟這件案子有關系?”

　　方詩遠點頭，“周萍，你應該認識。”

　　沈見安皺眉，這是他的客戶，金融圈搞投資的某老板的老婆，出手闊綽，在他店裡買過好幾隻貓，還買了不少貓糧和飼養寵物需要的東西，前後也是三五十萬的生意。

　　“她死了?”沈見安還是有些意外，但他相信對方不會在這種事上騙他。

　　方詩遠說道:“對，死在商場的地下停車場裡。”

　　沈見安看著他，他覺得對方肯定還有別的話要說。

　　“她買貓不是喜歡貓，或者說是另一種喜歡，她喜歡虐貓。”方詩遠說道:“還必須要是，嗯，養尊處優，尊貴的貓才行。”

　　這是許凡真剛才給他發來的消息，他實在想不出什麽詞來對那些有錢人養的貓做出形容。

　　小寶貝?小公主?

　　他說不出口。

　　但沈見安明白了，他握了握拳，臉色變得難看。

　　“畜生！”他低罵一聲。

　　方詩遠說道:“警察在周萍的手機裡找到了不少虐貓的視頻，挺殘忍。”

　　“這種人該死。”沈見安重新開始夾菜。

　　方詩遠點頭，“我不否認，但她該接受的是法律的製裁，而不是動物保護者或是心生惻隱之人的殺害。”

　　“你這是什麽意思，該不會覺得這是我殺的吧?”沈見安笑了笑，“不愧是警察世家出身，這話說起來一套一套的。”

　　方詩遠低頭看了眼手機，然後道:“警方已經去抓蕭文明了。”

　　沈見安臉色一變，接著想到了什麽，“你從我這套話?”

　　蕭文明的去向，是他剛剛說出來的。

　　方詩遠笑笑，“他避開了攝像頭，但忘了還有行車記錄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