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胄年紀大了,說話也變得囉嗦起來。
說起長安城的救災,他足足說了兩炷香的時間。
哪怕是精力旺盛之人,都被他說得快睡著了。
而杜荷,更是昏昏欲睡。
當戴胄好不容易說完,整個太極殿,卻是安靜一片,落針可聞。
尤其是上方,並不見動靜。
戴胄好奇地抬頭,只見李二正看著面前的桌子發呆,神遊九天。
“陛下!”
戴胄輕輕呼喚。
李二沒有反應。
“陛下……”戴胄提高音量。
“嗯?”李二一愣,回過神來,“戴卿家,你繼續說……”
戴胄尷尬道:“陛下,臣已經說完了。”
李二:“咳咳咳……戴卿家,朕剛才與你開玩笑的,朕其實一直在聽,你說的很好,此次長安城救災,原本,朕與諸位愛卿的期望,都只是能救助百姓,讓長安不生亂子,誰能想到,杜荷在無錢無人的情況下,不但將受災的百姓妥善安置,還讓長安城徹底大變樣,簡直像一座新城,而且,還趁此機會,擴張了長安城,將鄠縣納入長安城外城范圍,而今,大唐建設公司在外城的房子,已全部賣出去,外城也漸漸熱鬧起來,你說,這算不算大功?”
戴胄點點頭:“此乃奇功一件!”
唰。
李二一下站起身來,說道:“小功勞朕就不說了,但杜荷立下的三件大功,對大唐有著不可磨滅的貢獻。”
“其一,杜荷出手,解決了高句麗使臣的無理要求!”
“其二,杜荷施行新賦稅政策,為大唐國庫增收四百萬貫!”
“其三,杜荷作為長安城救災主官,圓滿完成救災之事。”
他回頭,問道:“都記下了嗎?”
趙陽:“陛下,都記下了。”
李二高聲說道:“杜荷立下如此大功,該重重有賞,冊封杜荷為鄠邑縣男,食邑三百戶,從五品上!”
“擢升杜荷為禮部主客司員外郎,統領主客司,從五品下。原吏部主客司員外郎周同,玩忽職守,致仕長安驛站倒塌,差點釀成大禍,貶謫為萬年縣衙縣丞。”
“賜杜荷黃金百兩,白銀千兩,五十萬錢。”
“賞絹布……”
李二好似早有準備一番,一開口,便竹筒倒豆子一樣說出來。
趙陽作為記錄的人,忙的慌亂無比,額頭上冷汗都出來了。
大臣們時間目瞪口呆。
當李二說完後,卻見王珪第一個跳出來,說道:“陛下,臣有話說。”
李二瞥了一眼王珪:“王卿家……你認為,朕不應該封賞杜荷?”
王珪急忙搖頭:“不,陛下,臣不是那個意思,以杜荷的功勞,陛下的封賞並不過分……唯獨一條,陛下要賜給杜荷五十萬錢,臣以為,不妥,如今,大唐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雖然今歲比去歲增加了近七百萬貫的賦稅,但陛下萬萬不可忘記,去歲的賦稅,還沒到年底國庫就空了。陛下現在一下給杜荷五十萬貫,實在有些鋪張浪費了……”
長孫無忌說道:“陛下,王大人言之有理。”
陳叔達說道:“臣請陛下收回五十萬錢賞賜這一條!”
“臣附議!”
“附議!”
一時間,竟然有許多大臣附和。
李二的臉,一下陰沉下來。
原本,他感覺自己富裕了,想在朝堂上財大氣粗一把,這種感覺,的確很爽。
哪知道,竟然有這麽多人跳出來拆台。
這不是不給面子嗎?
他看了看長孫無忌等人,沉聲說道:“朕知道了……既是如此,這筆錢,就從朕的內庫中出吧,不必動用國庫的錢。”
啥?
從內庫出?
王珪等人傻眼。
明年一整年,內庫就只有一百萬貫,陛下一轉手給了杜荷五十萬貫。
難道,明年皇宮的開支不要了嗎?
王珪說道:“陛下,從內庫開支,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內庫的錢,始終來自國庫……”
他話沒說完,就被李二粗暴地打斷了:“好了,王愛卿,朕知道你要說什麽,你放心,明年,就是皇宮窮死,朕也不會再問國庫要錢的,君無戲言。”
話說到這個份上,大家都也都看出來,陛下惱了。
王珪老老實實地退回去。
這下,再無人反對。
杜荷站在最後面,目睹著大殿上發生的一切。
旁邊,一名官員羨慕地看著杜荷:“恭喜恭喜,駙馬,你又高升了,而且還得到爵位,真是別人八輩子都羨慕不來的好福氣啊。”
杜荷一臉淡然:“這算不得什麽,區區一個鄠邑縣男而已,我當初還做過鄠國公呢。”
“區區五十萬貫而已,夢幻集團一個月就能賺來!”
“區區一個禮部主客司員外郎而已,只是個從五品下的小官,不值一提!”
那官員的神色,從羨慕變成了憤怒。
他雙眼噴火地看著杜荷。
差點忍不住要衝上去給杜荷一拳。
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太囂張了!
豈有此理!
這官員小聲說道:“駙馬啊,做人不能太囂張,不然容……”
他話沒說完,就見杜荷大步流星地走上前。
只見杜荷來到眾人之前。
李二看了,問道:“荷兒,你是來謝恩的嗎?大可不必,這都是你應該得到的。”
杜荷搖搖頭:“父皇,兒臣的確是來謝恩的,只是,兒臣想拒絕父皇所有的封賞。”
“嗯,你是個好孩子,朕一直都很欣賞你,你……你說什麽?”李二才反應過來。
同時陷入驚愕的,還有滿朝文武。
杜荷瘋了嗎?
他竟然拒絕封賞。
這家夥又想幹什麽?
杜荷一臉真誠,絕不像是開玩笑。
最後面,方才與杜荷對話的官員吃驚道:“看來,是我誤會他了,他既然能說出拒絕的話,那就說明,陛下的豐厚的封賞,他根本就不在意……唉,世間竟然還有這樣的人,不慕名利,不喜錢財,真叫人想不通,想不通啊!”
李二驚訝道:“荷兒……你,你是不滿朕的封賞嗎?”
杜荷搖搖頭:“父皇的封賞,已經無比豐厚,兒臣怎敢不滿,兒臣……其實有難言之隱。”
“你……好,你說來,朕倒是要聽聽,你有什麽理由,要拒絕朕的封賞。”李二重新坐回到龍椅上。
一時間,滿朝文武,都瞪大眼看盯著杜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