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如休息一天吧。”
“縣公,我等實在支撐不了了!”
“請縣公寬限寬限,讓我等休息半日吧!”
“實在乾不動了!”
大家紛紛哭喊著。
杜荷見狀,義正言辭地說道“諸位,可別忘了,你們是帶著使命來鄠縣的,你們來此的目的,是為了鄠縣三萬多人不餓肚子,是為了造福鄠縣百姓,你們是來吃苦的,不是來享福的……在你們吃著肉喝著酒的時候,外面,還有幾萬百姓無家可歸,流離失所,每日只能喝一頓稀粥,我來上任的第一日,便去了他們當中,問他們,若是讓他們吃一頓飽飯如何?有人流淚告訴我,要是能吃一頓飽飯,他們願意去死,只要給他們吃的,別說讓他們乾活,就是讓他們跳火海都願意啊,而今,你們住著嶄新的宿舍,吃著飽飯,卻還在此喊累,我都替你們感到羞恥!”
眾人紛紛低下了腦袋。
羞愧!
杜荷掃視一圈,大聲問道“現在有誰不能乾活的,站出來。”
沒人站出來。
杜荷的話,讓大家想到了自己進入鄠縣之後的所見所聞。
那些百姓,穿著破爛,面黃肌瘦,流落街頭,甚至連個遮風擋雨的棚子都沒有,只能在街頭巷尾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每日聽到城門口的梆子聲音,便拿著破爛不堪的碗去領粥,大人每次可以得到一碗,孩子每次只有半碗……每日可以領兩次,勉強能夠活命。
自己與他們相比,苦點累點又算得了什麽。
杜荷說道“這辦公地點一日不建好,咱們縣衙的工作便沒辦法開展,那些百姓,就要繼續餓肚子,諸位,你們摸著良心說說,你們願意嗎?”
“不願意!”
有人高聲說道。
“乾活!”
“乾活!”
群情激憤,紛紛拿起自己的工具,在陸遠的帶領下往前走去。
看著從方才淹啦吧唧到現在乾勁十足的樣子,杜荷感慨道“年輕真好啊!”
一旁的張儉差點暈倒。
杜荷說道“找人盯著戴金雲,等他醒來之後,喂他吃飽飯,讓他立刻去修建辦公中心。如今,這新式造房子的方法,大家已經學會了,本少爺也沒必要盯著了。”
張儉點點頭,“少爺方才那番話,把我都說的熱淚盈眶,少爺真是一個偉大的人,我這邊安排人,隨少爺你去體恤民情。”
“誰說我要去體恤民情了。”杜荷愣了愣,問道。
張儉驚訝道“少爺不去盯著建造房子,難道不是去體恤民情嗎?”
杜荷打了個哈欠“體驗個屁,這等事,交給老馬就行了,本少爺昨日太累了,腰酸胳膊疼的,先去睡個覺再說。”
說著,杜荷就走了。
留下張儉,目瞪口呆。
少爺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
戴金雲慢慢睜開眼睛,掙扎著爬起來,渾身酥軟無力。
外面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那些家夥,又在建造房子了。
他肚子咕咕叫著。
一扭頭,看見桌上有幾個大餅。
戴金雲顧不上許多,猛地爬起來,衝到桌旁,拿起大餅就開始啃,啃著啃著卻是噎住了,連忙端起桌上的茶壺灌了幾口才緩過勁來。
“不行,我不能留在這,繼續留下來,肯定會被杜荷打死的……”
“我不想死啊,我想回家!”
“我要找我娘!”
“嗚嗚……”
他哭了。
哭了半天,戴金雲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把眼淚和鼻涕,走到窗邊,看了看,發現自己住的地方,竟然是新建造的宿舍,而此地在縣衙後面,旁邊是小河,周圍無遮無攔的。
關鍵是,此刻所有人都去縣衙前院建造辦公中心了,此地空無一人。
“這是個好機會……”
戴金雲拿起桌上剩下的四五個大餅,推開門,小心翼翼地打探周圍一番,隨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他很快來到了鄠縣縣城的城門,看見有人嚴加看守,本以為自己會被抓回去,哪知道,不等他反應過來,那守城的士兵便大聲呵斥道“看什麽看,小叫花子,要出城趕緊滾……”
“哦哦,好好……”
戴金雲轉身就溜走了,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鄠縣縣城。
“娘,我自由了……我要回家!”
……
啪啪啪。
門被砸響。
杜荷打開房門,迎面撞見張儉。
張儉氣喘噓噓地說道“少爺,不好了,戴金雲跑了,我已經安排人去找,找遍了整個縣城,也不見他的蹤影,只怕是已經出城了。”
“哦!”杜荷十分淡定。
張儉急了,“少爺,你不著急啊,這小子可是戴尚書的侄子,若是他回去,在戴尚書面前告你一狀,你當如何?”
平心而論,張儉也覺得杜荷將戴金雲吊了一晚上,實在有些過分了。
杜荷微微一笑“隨他去吧,本少爺餓了,讓人準備早飯!”
“……”
這時候咱就別惦記著吃了行嗎?
……
長安。
戴府。
戴金雲花了兩天時間,總算回了家。
“叔父,你是不知道,我在鄠縣過的,那不是人過的生活啊,杜荷太狠了,他把我吊起來,用鞭子抽我,抽我也就算了,還不給我飯吃,不吃飯尚且能忍,可是,他把我掛在樹上,掛了一晚上,所有人都呼呼大睡,我卻吊在樹上,我大聲呼喊,呼救,根本無人理睬……叔父,我太難了,你要替我做主,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看見戴胄,戴金雲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了起來。
說著, 他便將自己的衣服撩開。
身上全是一道道的鞭子印。
戴胄啪的一拍桌子,站起來,怒道“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我與杜荷,交情也算不錯,我與杜相,更是多年的好友,可是沒想到,離開長安,杜荷竟是如此對待我的子侄,哼,此事,決不能就這麽算了,我這就去見陛下,給你要一個說法,我戴家的人,可不是這麽好欺負的……杜荷必須給我一個說法才是!”
戴胄怒氣衝衝,當即安排車馬,便離開戴府,往宮中趕。
……
太極宮,禦書房。
李二放下手中的奏折,抬頭看向侯君集。
李二輕聲問道“浩之,朕讓你派人去鄠縣查探,可有消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