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金屬的心髒

　　?林天河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透明的治療艙裡。他感到胸口有點溫潤，卻不是自己身體的溫度。好像胸口不受自己控制了，想要大口呼吸，胸口卻一直平穩而精準的起伏著，像機器一樣。

　　?你醒過來啦?一個陌生的面孔出現了，他穿著灰色的醫師服，脖子上掛著類似耳機一樣的裝置。耳機線被醫生草草的收進右口袋裡。他的右口袋裡鼓鼓的。

　　?他口袋裡肯定有東西。林天河想。他掙扎著想要起身。

　　?醫生趕緊走過來，把他輕輕按在床上。然後醫生看了下時間。

　　?還需要五分鍾。醫生戴上耳機，從口袋裡拿出了類似聽診器的頭一樣的東西，貼在了林天河的胸口。

　　?醫生的耳機向前射出了全息影像。

　　?影像是通過聽診頭傳輸過來的。通過影像，林天河看到了自己的心肺系統。如果那還能叫人類的心肺系統的話。

　　?影像中，林天河的心髒支離破碎，破碎處被密密麻麻的金屬絲牽扯著，防止心髒徹底粉碎。他的肺被魚鱗一樣的東西包裹著，隨著自己的呼吸，魚鱗向外擴張，收縮。

　　?就像是一個河豚。林天河想。

　　?你的心髒慢慢也會被這種修複性金屬修複，最終完全金屬化。說你是個碳基生物都有點吹捧你了。醫生點了點頭。目前為止一切順利，五分鍾過後，你就會擁有一個強大的金屬心髒。??

　　?林天河慢慢感覺到自己可以掌控呼吸了。胸口的起伏也隨著自己呼吸深度的變化而變化。

　　?醫生示意林天河可以站起來了。

　　?其實你和正常人沒有什麽區別，頂多在太空中能比別人多活兩分鍾。

　　?林天河點點頭，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四肢，問醫生，我衣服在哪?

　　?醫生指了指旁邊的更衣室。

　　?對了，林天河，你知道人的靈魂藏在哪裡嗎?

　　?林天河愣住了。醫生，你從事這麽嚴謹的科學學科，也迷信嗎?

　　?不，不是迷信。你知道嗎，醫學上判定的死亡是腦死亡。實際上，心髒還在跳動的話，人並沒有死去，隻是無法思考，無法行動罷了。

　　?我認為，人的心髒藏著人的靈魂，對一個人來說，那是最重要的東西。

　　?林天河眯著眼睛看著醫生，他不明白醫生想表達什麽。

　　?林天河，你要守護好你的靈魂。

　　?說完醫生擺擺手，示意林天河可以離開了。

　　?更衣室裡林天河沒找到自己的衣服，隻有一套黑色的軍官製服。他沒辦法，隻好穿上了，還挺合身的。

　　?走出醫務室大門，此時正是中午，刺眼的陽光照的林天河暖洋洋的。和治療艙的光不同，這是有溫度的光。你看，我還能感受溫暖，能嗅到空氣中生活的氣息，怎麽會丟了靈魂呢。

　　?林天河，你出來了?你在裡面呆了三天，害我好擔心呢。

　　?林天河看到千本櫻在向他揮手。韓宇在她的旁邊，也在衝林天河羞澀的笑。

　　?這對奸夫還活的好好的，還沒有分手。還有那個小白臉，槍手明明是要乾掉你的，你特麽比我康復的還快，老子怎麽這麽倒霉啊。還有啊，你一臉羞澀是幾個意思，我喜歡你女朋友啊，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這種三角戀我完全不能接受啊！

　　?兩個人走到林天河面前，韓宇立正，整衣，敬禮。

　　?林天河少尉，

多謝你救命之恩。我韓宇也是個軍人，這個恩情我記著了。　　?不用謝，應該的。等等，我怎麽成少尉了。我隻是個義務兵而已啊，不是職業軍人啊。林天河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對勁。

　　?帝國武裝部隊士兵分兩種，服兵役的義務兵，和職業軍人。

　　?服兵役的士兵，隻有兩年在軍隊的時間，無軍銜。職業軍人，義務兵兩年後可以申請轉為士官，申請通過後就變成了職業軍人。士官的級別，從低到高，分別為，下士，中士，上士，三級士官長，二級士官長，一級士官長。

　　?軍校畢業或者士兵有重大貢獻的，可以晉升軍官。軍官的軍銜分別為，少尉，中尉，上尉，少校，中校，大校，少將，中將，上將，元帥。

　　?軍銜與職位無關，隻是軍人的資歷而已。一個中校可以當艦長，他手下的大副有可能是個大校，大校大副也必須聽從中校艦長的指揮。

　　?同樣的，士官長有時權利比軍官還大。一級士官長在帝國軍隊裡也很少見，說話的分量遠超大校。

　　?因為你救了韓宇啊，韓宇可是帝國未來的將軍。千本櫻話音甜甜的。你心髒直接被擊碎了，那個槍手眼睛上可帶著輔助瞄準器呢，本來以為你死定了，所以給你記了特等功，院長特意申請，把你晉升成少尉，運送遺體回你老家的時候，好跟你妹妹交代。沒想到帝國最近的可修複金屬生物技術有了突破，所以用最新的醫學科技把你給救活了。你可是第一個接受這種手術的人呢。也算是個試驗品了。

　　?怪不得剛剛那個醫生那麽奇怪，說什麽靈魂啊，腦死亡啊之類的亂七八糟的話，敢情把我當小白鼠了。無所謂了，反正活著總比死了強。林天河想。

　　?天河，韓宇親切的喊到，你以後也是軍官了，我畢業後肯定也是軍官，以後就請多多指教了。

　　?韓宇親切的語氣讓林天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要不是自己瞎胡鬧，千本櫻怎麽會看上這小子。

　　?好啦，你們兄弟倆回頭再聯絡感情吧，李斯特院長讓我們等你出來，立刻帶你去見他。千本櫻笑著說。

　　?誰和他是兄弟倆啊，林天河指著韓宇，我是帝國軍事學院當天的值班人員，當時別說是他，就是頭豬，我也得去救啊。

　　?韓宇聽了這話，臉都紅了，輕聲說，我當然沒有豬這種珍稀動物寶貴了。

　　?也是，整個新銀河系也就動物園裡能看到幾頭這種遠古的動物了。

　　??帝國軍事學院，院長辦公室。

　　?李斯特讓其他人先等著，首先接見了林天河。

　　?這是李斯特第一次見到林天河的真人。與資料中的林天河不同，李斯特對林天河的第一印象就是，陽光。通過資料，李斯特印象中的林天河是個深謀遠慮，智商超群的人，所以他表現出來的應該是遠超同齡人的成熟與穩重。加上他服役前，以打遊戲為生，應該不善交流，給人感覺比較頹廢。

　　?眼前的林天河，身材挺拔，面容開朗，雖然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但是眉宇間沒有絲毫的苦悶。這是一個堅強樂觀的人，苦難應該很難打倒他。李斯特對自己的識人能力很有信心，他點點頭，心裡想，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林天河少尉。

　　?到！

　　?雖然你剛剛做完手術，身體需要恢復，但是這次的事件還沒有結束，我需要你的報告。

　　?是，我回去好好想想，然後立刻寫好交上來。

　　?林天河，你還需要回去想嗎?李斯特盯著林天河，用嘲弄的語氣說。我覺得你早就想好了。

　　?院長，你這麽說就太瞧得起我了。林天河笑著說。你要是想要一份現成的報告，門口站著的那位可比我厲害多了。人家可是帝國未來之星，當元帥的材料呢。

　　?韓宇比林天河傷的輕，李斯特第一時間就問了韓宇千本櫻還有羽莘。千本櫻說槍手先用槍柄襲擊的自己，自己當場就暈過去了，什麽都不知道。韓宇呢，只顧著護著他的小情人，也是一問三不知。羽莘到場的時候，槍手已經跑了，更是啥也不知道。目前看來，唯一能指望的，就隻有林天河了。

　　?林天河，我為了讓你活下來，特意動用了我的權限，通過帝國總參謀部的關系，找遍了大半個帝國，才找到一家能救你的醫療機構。用的還是最高保密級別的金屬材料。就衝這一點，你也應該相信我。我救你，就是相信你一定知道些什麽，現在槍手還沒有抓到，帝國軍事學院裡已經進駐了數萬名士兵，為了學員們的安全，你也應該告訴我。

　　?不是不能說，也不是不信任您。林天河苦笑的看著面前的老將軍。我個人得出的結論太過聳人聽聞，正常的人聽了應該不會相信的。

　　?巧了，老夫我活了大半輩子，沒幾個人覺得我是正常人。

　　?我的結論就是，聯合王國正在積極備戰，帝國和聯合王國之間很快就會爆發戰爭。

　　?李斯特虎軀一震，他疑惑地看向林天河。自聯合王國與帝國之間簽署停戰協議，和平已經維持了兩百余年。最近聯合王國確實動作不斷，帝國方面也有所提防。林天河不是高級官員，他何以從一個小小的校園槍殺案得出這樣的結論呢?

　　?我來給您分析分析。李斯特示意林天河坐下說，並給林天河倒了一杯水。

　　?首先，槍手非常專業。林天河抿了一口水。裝備自不必說，便攜型輔助瞄準器，微型電磁手槍，偽裝成了學員，帶著面具，為了防止身份暴露，遮擋住了瞳孔，帶了手套，甚至為了防止聲紋被采集，全程一句話都沒有說。動作乾淨利落，一擊打暈了千本櫻，一槍擊傷了韓宇。一槍擊中我的心髒。自我發現槍手，到槍手被我詐走，全程不過二十多秒。這種專業程度，以我的認知來判斷，隻有軍隊出身的特種部隊成員才能達到。雖然微型電磁手槍誰都可以搞到，但是帝國的部隊沒有裝備製式電磁槍，為了提高成功率，專業的殺手一定會用自己順手的槍械。所以殺手一定是聯合王國的人。

　　?那也可能是韓宇得罪了什麽人，人家雇傭了聯合王國出身的殺手，並不一定是國家行為啊。李斯特說。

　　?是有這種可能。如果是這樣，韓宇並不是什麽大人物，殺手很容易得到韓宇的全部資料，包括影像資料。但是這個人首先擊傷了韓宇，然後撥開了韓宇捂傷口的手，他並不是為了折磨韓宇，而是為了看韓宇衣服左胸的學號。所以他的目標不是韓宇，而是學號為250013的帝國軍事學院的學員。250013代表著什麽，您比我更清楚吧。

　　?李斯特點點頭。所以，你的分析就是，聯合王國正在努力備戰，戰備不日與我國開展。這時突然傳來了學號為250013的學員有可能是帝國不出世的天才，所以為了以防萬一，聯合王國派人潛入學院，提前把威脅扼殺在搖籃裡。

　　?您說得對，但是有一點我不認同。林天河喝了口水，接著說。帝國軍事學院裡一定有間諜，將信息傳遞了過去。

　　?為什麽?

　　?學院的訓練中心裡面的內容都是保密的， 論壇也是內部人員才能訪問的，雖然250013事件在學院裡引起了軒然大波，不過我想，就算是在帝國軍事界，也未必有幾個人真把這個當回事。所以隻有在學院裡的人，才會過分的重視這個事。而且，我來之前瀏覽了學院論壇裡關於250013的討論。學院保護學生隱私，禁止公開學員資料，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250013是誰，絕大多數的人連250013在哪個系都不知道。

　　?那殺手是怎麽知道韓宇就是250013的?李斯特問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現在就隻能分析到這了，我見了人家不到二十秒，就被人家乾趴下了，我能分析到這一步已經是竭盡全力了。

　　?間諜的事你先不要說出去，關於即將開戰的猜想，你也不要說。雖然你身體剛剛恢復，但是有一件事還是非得你去幹不可。李斯特頓了一下。這件事將由羽莘負責，回頭羽莘會告訴你詳細的內容，你務必協助羽莘完成任務！

　　?是！林天河站起身來，敬禮。轉身離開。

　　?李斯特這個人還是不可小覷啊，林天河走的時候，心裡想。他肯定早就懷疑有間諜了，作為軍方高層，對即將到來的戰爭肯定也有所預料。他問我隻是為了確定心中的結論而已。這個槍手的到來，很有可能不是單純的為了殺韓宇，很可能還有更加重要的任務。我們四個人都算是事件的參與者，槍手的目標，基本可以洗清間諜的嫌疑。他派我們執行的任務，絕對不簡單。很有可能涉及帝國的核心機密。